沼泽的恶臭终于被松木清香取代,齐岳站在山脊上,望着下方绵延的针叶林和更远处隐约可见的山脉轮廓。三天前,他和柯然逃出新纪元的追捕,深入东部高地。这里辐射水平较低,植被开始恢复,甚至能看到野生动物踪迹,那是在废土上罕见的希望迹象。
“前面有烟,”柯然指着东北方一缕几乎不可见的灰色,“可能是定居点。”
研究员的状态比沼泽时好多了,但皮肤下的蓝色血管纹路依然明显,像是某种电路图的余晖。更奇怪的是他的眼睛,虹膜边缘现在有一圈几乎不可察觉的蓝光,在特定角度下才会显现。
齐岳调整望远镜焦距,“不是纯净派,没有防御工事,更像是临时营地。”
两人谨慎地向烟雾方向移动,齐岳的“新视觉”保持警戒,扫描可能的威胁。自从那次在沼泽中的“链接”后,他的能力变得更敏锐了,现在甚至能短暂感知到生物的情绪状态,此刻柯然混合着疲惫、疼痛和某种奇怪的期待。
穿过一片白桦林后,他们看到了营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围在篝火旁,几辆改装手推车上堆满简陋家当。难民,显然是从某个定居点逃出来的。
齐岳示意停下,仔细观察,他们没有武器,没有组织,只有绝望和饥饿。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正在尝试修理某种电子设备,其他人则麻木地看着火堆。
“我们帮忙吗?”柯然低声问。
在废土上,这是个危险的问题,难民可能意味着麻烦、疾病、掠夺者尾随、资源争夺。但齐岳发现自己无法像以前那样冷漠地走开。也许是因为柯然在旁边看着,也许是因为那个男孩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先接触看看。”他最终说,手放在脉冲枪上但没拔出。
当两人从树林现身时,营地瞬间慌乱。女人们把孩子拉到身后,男人们抓起临时武器,只是一些棍棒和石头,没有枪支。只有一个白发老人站出来,双手张开示意和平。
“路过?”老人嗓音沙哑,“我们没什么可偷的,也没食物可分享。”
齐岳注意到老人右臂上的伤疤,辐射灼伤和一些旧伤,“只是打听消息,你们从哪里来。”
“南边的绿洲定居点,”老人苦笑,“曾经是,纯净派上周袭击了,说我们基因不纯。”他展示手臂上的伤疤,“就因为这该死的旧伤。”
柯然上前一步:“多少人受伤?”
老人警惕地打量他:“几个,最糟的是玛丽的儿子,他的腿被激光烧了,但是我们没药,没医生。”
不等邀请,柯然已经走向篝火,齐岳想阻止,但某种直觉让他保持沉默。难民们迟疑地让开路,露出一个躺在破毯子上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左腿膝盖以下焦黑,脸色灰白如死人。
柯然跪在少年身旁,检查伤口,齐岳看到他的指尖微微发光,几乎不可察觉,“感染已经进入血液,再不处理,活不过三天。”
一个憔悴的红发女人,应该是男孩的母亲,她突然抓住柯然的手:“你能救他吗?求求你……”
柯然看向齐岳,无声地询问,这是个决定性的时刻,帮忙意味着承担责任,带着这群累赘,但齐岳发现自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