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福娘的故事,屋内一时沉闷,林茹云抹掉眼角的泪:“我原本想着我和念念已经够苦的了,没想到每个人都不容易,只是大家的苦各有不同!”
韩念念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端下去,同安也拿着用过的碗筷出去,默默的跟在韩念念身旁洗碗。
“每个人都不容易,我管不了别人,明日我就去容府,看能不能帮你找个活!”说完将洗碗的碗筷那回屋。
她和母亲也才刚好点,哪有能力去管别人的人生?
同安始终没有说话,她默默的洗好碗筷放在柜橱中。
林茹云在药材那屋用凳子和木板拼成个简易的床,上面铺上刚做的褥子,又拿了条薄被,夏日的后半夜还是有点凉的。
“同安啊!”林茹云对同安招手:“你晚上就在这屋睡!褥子是大娘新做的,渲软着呢!有什么要洗的?大娘帮你顺手洗了”。
“不用”同安摸着柔软的棉花,低下头:“这褥子真软!谢谢大娘”。
她从没有睡过这么软的褥子,林茹云又在屋内放了水壶,但心同安半夜渴了。
都收拾好,对同安道:“早点休息啊!”
“好!”同安对着林茹云露出牙齿笑道,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笑容很勉强,她的眼睛没有笑意反而是悲伤。
她坐在这小床上,将褥子掀开坐的,她不想让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将褥子坐脏。
床是拼的虽然简单,但这被褥透出阳光的味道,简单不敷衍,她知道林大娘是真心待她,但是她不配,不配拥有这么好的被褥和这么好的大娘。
她知道教坊司是什么地方,还期盼韩念念能收容她,也太不要脸了!何况她们并没交情,狱友哪有那个友字。
若是今天睡了这么柔软的床,恐怕她就没有勇气离开了。
将自己的小包裹扎整齐,想着等半夜就悄悄离开,她怕当面看到林大娘会忍不住哭。
隔壁林茹云躺在床上叹口气。
“怎么了?”躺在她旁边的韩念念问道,其实不用问就知道是因为同安。
林茹云叹道:“你不知道,同安那孩子有多可怜!”
难怪同安会和福娘一见如故,两人有着凄惨的身世,同安生下来个头太大,母亲在她出生就难产死了,小时候就被叫丧门星。
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长到五六岁不知怎么头上长了癞子,头发左秃一块,右短一块,看着格外难看,村里一直叫她同癞子。
本来她在家中就叫那个谁,现在家里人也都随着村里人叫她同癞子。
她长得比其他姑娘都要高,甚至比男娃还要高,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在家中干各种活。
但换来的是不给饭吃,奶奶动辄对她打骂,新来的后妈也会嫌弃的让她住柴房住鸡圈。
有天夜里,她听到爹和后妈说要将她卖给同村的老光棍,那人都五十多了,呲着一口黄牙。
2吊钱,对方还答应了农忙的时候让她回娘家干活。
她便跑了。
跑到了离家20里地的地方,没有钱就流浪,要饭,跟狗抢吃的!
直到那天她在路边看到个瞎了眼的婆婆,拄着拐杖在街上走,手中拿着刚买的炊饼。
她毫不犹豫的上前将婆婆手里的炊饼抢走,婆婆因为被她撞了下,摔到在地,婆婆在地上不停的摸着寻找掉地拐杖。
她鬼使神差的又跑过去将婆婆扶起,将拐杖捡起塞到婆婆手中:“对不起”她将炊饼还了回去。
婆婆伸着枯瘦的手想要摸她的头,她半蹲下去让婆婆摸到她的头:“好孩子”说完拿出两个大炊饼放在同安手中:“吃吧!”
她说:“我家就住在平安巷里,第三户就是!你要没饭吃就来找我”说完握紧同安的手,她手心的温暖刺痛了同安。
打那之后她们就熟识了,同安住在了婆婆家中,两人相互照顾,相依为命。
同安头上的癞子也被婆婆出钱治好了,婆婆说女孩子叫同癞子不好,这是平安巷,就叫同安吧!
婆婆在巷子里卖咸菜,以此为生。
但她还有个儿子,不常来,每次来就是找婆婆要钱,那日婆婆拿不出钱来,他便对婆婆拳打脚踢,说婆婆没钱给亲儿子,钱都用来养野孩子了。
婆婆被他气的晕倒,浑身是伤,不久就撒手人寰,婆婆儿子见她死了还笑着说死得好!同安便将他儿子给揍了。
婆婆儿子报官将同安抓走,要求重判。好在他儿子身上伤不重,同安被判了两年。
这几日才出狱!出狱当天问了邻居找到婆婆的墓,去重重磕三个头。
她孑然一身无处可去。
“今天你误会了,她跟我讲身世我才哭的!”林茹云哽咽道:“她才多大啊!怎么会吃这么多苦呢!”
“你想要她留下来?”韩念念轻声回道。
半晌无声,林茹云才缓缓开口:“世上苦难的人那么多,要管哪里管的来?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说完将韩念念的被子往上拉,她背对着韩念念:“我们睡吧!”
母女沉沉睡去,朦朦胧胧间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韩念念警惕睁开眼就听隔壁房间的同安大喊:“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