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女子疑惑的声音如恶魔低语般在木易风耳畔炸开,她顺着穿心而过的长剑,一点一点,攀上了木易风的手。
木易风甚至还能听到剑一点一点深入胸膛的声音。
那只细腻白皙的柔荑此刻沾满鲜血,无力地抓着杀身仇人的手,不断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杀我?”
“师兄……天游……”她在喊他的字。
“不。”木易风摇着头,他腾出一只手使劲地去擦脸上的血,可那些血却好像嵌进他的皮肉里一般,怎么也去不掉,强逼着他去感受温热的血一点一点变凉,一点一点顺着他的脸、和着他的泪,淌进他的衣襟。
“我不想杀你。”他松开剑,颓然跪倒在地,眼底已无光芒,他张着干涩的喉,一遍一遍重复着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幽渺……我、我不是故意的……”
悲怆之情溢满他的胸腔,周遭的一切都化作迷蒙的白雾,怪异的生物在背后涌动,却始终不曾露面。
此地,目之所及处,唯有木易风与女子二人,以及洒得遍地的血。
女子站在那边,居高临下看着跪地不起的男人许久,忽然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拔去了胸口的剑。
“哐当”一声,那剑就这样被随意丢到地上,发出与废铜烂铁一般无二的噪声。
她踏着轻快的步伐,如花如雾般飘到木易风背后,轻轻弯下腰,在他上方落下鬼魅一语。
“师兄……救救幽渺。”
那嗓音又委屈又惑人,听得人心神荡漾。
木易风的道歉停了下来,他睁着混沌不清的眼,向虚空发问:“如何救?”
“只要……”她的唇不断靠近,快要碰到他的耳。
木易风猛然躲开,剑诀一掐,原本报废的玄铁长剑悍然而起,朝着女子处狠狠刺下。
巨大的灵力在女子额间爆开,炸得眼前人四分五裂,数不尽的血肉与白骨溅得到处都是,还污了木易风摊在案上的卷宗。
木易风拧了拧眉,从袖中取出一方旧帕,将剑细细擦了个干净。
他冷眼看着地上散发着黑气的血块,嫌恶道:“下次再敢演她,我必叫你魂飞魄散。”
说罢,木易风收了剑,打开结界将受伤的也澜医好,又命人传音给虞无渊。
*
东国皇宫,虞无渊与芳灼齐齐出手,盘龙浮雕应声而裂,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在强大的灵力威压下化作齑粉,成了一片狼藉。
盘龙浮雕之内,乃是一座更为精致豪华的内殿。
燃的是千年不熄的鲛人油,铺的是极北之地的雪鬼绒,挂的是天山之上的蚕丝帘,摆的是东海深处的珊瑚架……
天上地下,竟是找不出比这还要奢靡的地方。
缚渡鞭应主人的令卷来半死不活的傀儡小国主,乖乖举到虞芳二人面前。
“我就说东国的那帮平民百姓过得也没比陈国的好啊,怎么还有力气打来打去呢,原来是钱都被你们自己藏起来了啊。”芳灼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
小国主的竖瞳转了转。
“哎,算了,和你这傻子讲也没用,毕竟你自己的神智也没剩几成了。”芳灼又恶意甩了甩小国主,问道,“不过你应该知道你主人主要控制的那个身体是谁吧?国师?还是你的哪位亲卫?说说呗。我看你活着也挺痛苦的,只要你说出他的下落,我二人就让你解脱。”
芳灼指了指虞无渊:“仙尊乃是世间最悲悯良善之人,只要你依了我们,她就能为你超度,让你干干净净去轮回转世,也不必因罪受那地狱之苦,嗯?”
那小国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目光陡然狠厉起来,他死死盯着芳灼,忽然啐出一口血肉:“下、下地狱都不告诉你……”
芳灼嗤笑一声,道:“真是犟。你们凡人管这个叫什么来着?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芳灼用力捏住小国主两颊,强迫小国主张口嘴,一只闪着斑斓光泽的蝴蝶从芳灼袖中飞出,径直闯入小国主口中。
仅是一息,那小国主就感觉全身的皮肉都被烘烤灼烧,搅得他本就混乱一团的内里更加糟糕,他不住地干呕,眼白都外翻出来,呕出的却只有那些黑血与腐肉。
“妖王陛下何必折磨这样一个孩子呢?”
内殿的金椅上,飘来黏稠恶心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