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面的寒气霎时由指尖传至四肢百骸,楚辞青像被坚冰完全封冻住,一瞬间所有的感觉,听觉、视觉、触觉…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三个字。
怎么会呢?她茫然地想着。
明明昨天去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躺在床上,还比平时多用了半管营养液。
明明上周会诊时医生说她脑干活跃度明显提高,有很大希望醒过来的。
明明她说过要一直陪在她身边,等她醒来再陪她走很久很久的。
怎么可能呢?
啪嗒。啪嗒。啪嗒。
她睁着眼,大滴大滴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往下砸,眼前模糊成片。
耳边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好像有人在问她怎么了,但都像隔着层纱,虚无缥缈得听不真切,全身昏重得好像灌了铅,动弹不得,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连唤几声都没得到回应的宋天粼犹豫半晌,伸手从她手中拿过还没挂断的电话,“喂?”
电话那头好像愣了一下,他接着说:“我是楚小青的朋友,她现在…不太方便,你刚刚说什么?”
女人舒了口气:“诶呦,怪我没说清,小楚的朋友啊,你和她说,她妈妈刚刚睁了下眼,手指也动了一下,好事,是好事!”
宋天粼稍反应了一下,瞥一眼楚辞青恍惚的表情,又多追问几句,得到想要的答复后,镇定地挂断:“谢谢,我会转告她的。”
电话刚断,小臂就被人牢牢地握住,女人脸色苍白,眼中水雾氤氲,嘴唇翕动着挤出几个字:“我,我妈,她,她…”
男人身子微僵,顿了半秒才开口,声音轻柔,却又透着令人安心的坚定:“没事,她没事。”
“真,真的?”楚辞青尾音都在颤,惊疑道:“可是,她刚刚说…”
小臂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重,宋天粼被攥得有些疼,但他没有动作,只是任由她握着,眉眼微弯,语气中带着安抚的意味:“她刚刚太激动说错了,你妈妈没事,她有反应了。”
有反应了。
楚辞青咀嚼着这几个字,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意思,泪痕未干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长睫猛颤,眼尾更红,鼻头更是红得不像话。
女人又哭又笑,一张脸像打翻了的色彩盘,绝对算不得好看,宋天粼觉得自己的心跳坐上了过山车,一会快一会慢,完全不受控制。
紧握的小臂被松开时,他眼中划过丝怅然,转身拿过纸巾递到她眼前,语气和缓:“擦擦。”
用了小半包纸巾后,楚辞青终于缓过来,抬眼对上男人清隽的脸庞,霎时想起刚才的失态,像被烫到一般垂下眼睑,耳根都在烧,“……谢,谢谢。”
说话间,还打了个哭嗝。
男人偏头轻咳了一声,眼中藏不住的笑意,顿了半晌,才将握得发烫的手机递给她,说:“去看看她吧。”
楚辞青猛地抬头。
“去吧。”他浅浅地弯了弯唇角,语气十分和煦,“我来跟周总说,不算你缺勤。”
!!!!
“真的?”楚辞青拿回手机,喜出望外,又有些迟疑:“那个,算请假其实也可以…”
“员工福利。”宋天粼坚持。
她就知道倒霉蛋是个好人!
楚辞青几乎原地起跳,跑出几步后又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男人,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阳光洒在他身上,周身拢着淡金色的光晕,他似乎有些诧异,微挑的眉头让清隽淡漠如神祗的脸庞活了过来,显得温和舒朗。
她忽而笑了笑,无比郑重地冲他鞠了个躬:“谢谢粼总!你一定要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
房门再度被敲响时,宋天粼已经收了所有的异常,又变回那个不好接近的掌权者,即便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也不损半分凛人气势。
他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向从门缝中钻进来的圆滚身躯,视线在那件土黄夹克上多停了一瞬,语气含蓄又矜持:“周总,坐。”
自认犯了大错的周总战战兢兢坐下,还未开口寒暄就听见宋天粼单刀直入问他:“感谢周总大力支持,千方目前对于合作推广有计划了么?”
“有有有。”男人忙不迭点头,万分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是这样滴,我们打算将心享作为基本车型,适当上调体验参数,让它和传统跑车,比如保时捷、兰博基尼有相当的体验……”
说了足足有十分钟,他终于停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神情拘谨万分,小心地问:“粼总觉得这样行么?”
“其他都没问题。”宋天粼微压着眼,淡淡道:“我只有一个建议,心享只作为奖励车型,参数拉满,同时控制总数量。”
“这……”周总刚想反驳,但对上宋天粼淡漠的脸色,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