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的的确确看到了,是不是?”
她异常固执,这让王琬焱很着急,拽了拽她的手,小声道:“玉娘,裴将军不会言而无信。”
只要今夜的事没有旁人知晓,便什么都不算,于萧含玉而言更不会损坏声名。
裴朔咽了下嗓子,声音变得微涩: “不敢欺瞒娘子,我看到了。”
萧含玉:“裴将军可有成婚?”
裴朔:“不曾。”
萧含玉:“裴将军可有与人定亲,议亲?”
裴朔似乎猜到她想做什么,目光变得难以置信:“不曾与人定亲。”
萧含玉张了张唇,在开口前,裴朔忽然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像夜空中璀璨繁星,灼灼似火,一瞬不瞬地望向萧含玉。
曾经的奢望成真时,反而不敢确认。
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场景,竟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只要他赶紧开口,他们的关系便会更进一步。
但,不能唐突。
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登徒子,肤浅之徒。
也不能太自持,否则她会觉得自己并不在意,思量再三裴朔开口道:
“我愿求娶姑娘,真心诚意。”
王琬焱惊呆,眼前面对面站立的两人,就这么电光火石间谈婚论嫁了?
自作主张到不用与长辈商量?能行吗?
裴朔环顾周身,无一物可赠送,遂拔出腰间的短刀,双手奉上。
“此刀乃我贴身之物,自入沙场后一刻不曾离开,今将此刀赠与姑娘,以证我求娶之心。”
“这刀是你自保之物,我不能要。”
裴朔神色登时一紧,想再寻贴身物件明证,但他混迹军中,不似文臣那般信手能掏出玉佩香囊类的东西。
萧含玉任他低头搜索,待过了少顷后才说道:“裴将军若要娶我,今夜宫宴便是最好时机。你是有功之臣,若向陛下求娶赐婚,他不会不答应。
有了陛下恩赐,我也不用日日忧心清誉受损,凭白怀疑将军为人。
裴将军,你以为如何?”
黑漆漆的殿内,她的声音温婉柔和,像清泉缓缓而至,令裴朔喜不自胜。
他的眼神愈发炙热:“你愿意嫁我?”
他等她回答,其实不管她怎么说,他都是欢喜的。
萧含玉点了点头:“裴将军凯旋那日,已经是城中闺秀竞相追捧的战神了,能嫁给你,我很愿意的。”
王琬焱彻底呆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玉娘吗?
这等大胆示爱的话,竟从她嘴中说出,且说的如此直接不加含蓄。
萧含玉话锋一转,看向已然僵住的王琬焱,微微福身:“王姐姐是我闺中密友,她不会将偏殿之事外泄,将军亦可安心。”
王琬焱怔怔嗯了声,道:“我是不会说的,可你们现下,难道真的要去殿前求旨赐婚?”
裴朔拱手一抱,郑重说道:“是,现在便去。”
麟德殿歌舞升平,乐声甚至飘到正在议事的宣政殿。
前来侍奉茶水的小黄门们间说着方才殿上的事,正在兴头,不妨中常侍自内出来,得亏收住脚步,茶水果子这才没有滚落。
两人忙躬身跪下:“奴才瞎了眼,没看到中贵人。”
冯源蹙眉,微微一睨,拂袖示意他们起来:“仔细说说麟德殿的事。”
窗纸上灯影重重,偶有一声蝉鸣,拉着长音叫完后骤然止住,宣政殿的夜格外清净。
太子伏案而坐,咳了声,魏含璋停下,待他喝茶润过嗓子后才继续禀报。
“王珂和谢朗进祠部司后,掌原郎中逢运之职,已经逐渐驱除逆类。但先前度牒滥用,各庙宇僧人数量巨大,若要仔细甄别恐会花费时日。
故臣与宝相寺慧能师父商量后联合制定考卷,统共有三种方式可以保留度牒身份。其一诵经五百纸,唯熟练者可以。其二采取连坐互保,十人保一人,无人保者收回度牒。其三买卖,既然之前有人购买,如今还可再行此计。”
太子略沉思,问:“其余两条便也罢了,第三条是否苛刻,毕竟绝大多数僧人贫寒,不可能拿银钱换取度牒。”
魏含璋道:“第三条看似苛刻,实则针对的只是先前那些买卖度牒的僧人。真正出家者无不熟诵佛经,何以用到第三条。”
太子朱笔批阅,瞥见灯烛旁盖罩纱的冯源,“你朝我看了好几眼,可是有话说?”
冯源笑,走到跟前先是福礼,接着看向魏含璋。
“殿下和魏大人有所不知,麟德殿里有件天大的喜事,咱们回朝的那位裴将军,正在向陛下请旨赐婚。”
太子惊讶,不由好奇地问道:“他要娶谁?”
冯源:“信阳侯府表姑娘,也是魏大人的妹妹,萧娘子。”
魏含璋笔尖一抖,墨汁染黑了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