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热的浑身是汗,走过去往冰鉴里添了几块冰,扇着手风说道:“满城百姓都在说咱们姑娘和裴将军的婚事呢,说是天造地设,神仙眷侣,也都等着看这场婚事办的如何。
那些店铺巴不得给姑娘送婚嫁,说裴将军立了大功,姑娘穿他们的用他们的都无上荣幸。”
赵嬷嬷啧啧,老脸挂着喜气。
顾氏难免感叹,若这福气落到魏韵头上,该有多好。
又想到魏韵身子,登时头疼欲裂。萧含玉出嫁后不能供血的事还没同魏韵讲,若她知道了,保不齐还得发疯。
都是侯府教养的女孩,怎么阿韵和玉娘差这么多呢。
魏含璋生了萧含玉的气,一步都不肯踏入梧桐院。
眉珍跟眉芜嘀咕,“姑娘怎么不去松槐院跟郎君认个错,有什么事需要别扭这么多日子,再说从前都是郎君低头,姑娘便不能主动一次?说到底,姑娘是被郎君宠坏了。”
眉芜:“你知道他们为何冷战?”
眉珍:“我哪里会知道?”
“既不知道,在这做什么判官?!”头一扭,抱着一捧荷花回屋。
廖嬷嬷笑:“瞧瞧,人家是要跟去做陪嫁的,气派就是不一样。”
眉珍:“夫人定下了?”
廖嬷嬷:“都写在嫁妆单子上了,若你也想跟着去,便跟夫人提。”
眉珍:“我不去,我在侯府好好的,去裴家做什么。”
她也不是没知觉,姑娘待她生分,她可不愿热脸贴冷屁股。
临出嫁前,裴朔登门拜访,以做催装。
顾氏看着琳琅满目的箱笼,在裴朔手中一一打开,金丝银线绣成的吉服,缀金帔坠下压着云霞孔雀纹帔子,他如今是新贵正四品武官,殿前行走,故而才能用孔雀纹。
其余还有珠翠团冠,四时冠花等物,无不精致华美。
看的顾氏五味杂陈,既高兴,又惆怅。
萧含玉嫁的好,她做姨母的脸上有光,可这份好若能挪给魏韵,叫她折寿十年也是愿意的。
给男方的催装礼是由萧含玉亲自去店铺里挑的,一套吉服一顶绢纱帽。
两人面对面站着,脸上透着年轻人的光彩和羞赧,当着顾氏的面他们拘束,故而顾氏随便寻了个由头,叫萧含玉出门去买丝线,两人便相携出门去。
赵嬷嬷道:“裴将军英武,姑娘命真好。”
顾氏:“阿韵可怜,没这样的福气。”
人逢喜事精神爽,去往西市走了没多久,竟叫萧含玉撞上沈敬之。彼时他正在选墨宝,挑了几块都不满意,一抬头,就对上萧含玉不冷不热的凝视。
他一愣,萧含玉走了过来,福身一笑:“沈大人。”
“萧娘子。”他反应很快,拱手做文人揖,目光顺势瞟到萧含玉身边人,又道:“裴将军。”
裴朔进京不久便听闻沈敬之的名号,知道他与怀王交往过密,也知他在极短的时间靠着不寻常手段爬到御前侍笔,故而有些不屑,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客气。
“沈大人闲情雅致。”
沈敬之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徽墨,笑:“文人癖好,难登大雅之堂。”
转而又道:“还未恭贺二位即将大婚之喜。”
萧含玉笑:“多谢沈大人好意。”
她拿着丝线小匣,眸若春水,面若桃花,眼睛里的高兴清澈纯真,没有丝毫掩饰。
沈敬之看着他们离开,女娘走在左侧,少年郎偶尔侧脸,倾身与她说着亲密话,两人的衣袍交织在夏日热风中,像两捋丝丝绕绕的线,走远了,仿佛浑然一体。
他扯了扯唇,这位小娘子,从头到尾压根没喜欢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