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她们所能吃到的水果里,最爱吃的水果之一。
这一次,甄好没有心情管掉落的杧果甜不甜,一路小跑着来到厨房门口。
她刚站定,就听甄东成“咝”的一声,继而砂锅里的汤药因为他没拿稳而洒了一些出来。
滚烫的汤汁沾了些许在他手上,他本就被砂锅烫到了手背,这下更是条件反射地迅速缩回手,然后摸了摸耳尖。
“阿爸!”甄好看到这一幕焦急地上前两步,“您没事吧?”
“好好?”甄东成看见她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甄好却没回答,而是抓着他的手到水龙头下冲着凉水。
这一冲,她才发现父亲手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茧和一些看起来就是刚烫伤不久的小水泡。
水流轻柔和缓地冲刷着甄东成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好似也在甄好的心上冲刷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洞口,稍微呼吸一下就疼得眼睛发酸。
“阿爸,这些都是为我熬药烫伤的吗?”甄好垂下脑袋,声音闷闷的。
“傻孩子,小伤而已。”甄东成并没有将小小烫伤放在心上,“再说了,做饭哪有不被油溅到的,是不是?”
甄好哽咽着没说话。
被油溅到还是被汤水烫伤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在二〇〇六年的七月,甄好拥有了一个毕生难忘的盛夏。
暑假在眨眼之间迎来了尾声,甄好姐妹俩很快结束做工生活,回到刺桐村准备开学。
不过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却给了甄好“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的错觉。
在她升上初二的新学期,发生了很多事情。
其中最大也是最让人无奈的事情莫过于——时序的母亲结婚了。
她不知道这个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大人的决定来得这样突然。但她大概知道为何那晚的时序会如此难过,也明白少年身上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无助感是从何而来。
甄好回到刺桐村的时候,时谙母子早就搬离了这里。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从大人口中拼凑得知的。
也好,他们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离开了也好。
甄好这样安慰自己。
可内心深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还是将她整个人重重地往下拉着,叫她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时序母子搬去了哪里呢?
她还能再见到时序吗?
时序该不会转学吧?
一个又一个问题盘旋在她的大脑中,每一个都没有答案。
开学第一天,上学路上又从三人行变成两人行,时序从此退出了单车队伍。
周淳芮自然也听说了他的事情,一路上都在跟甄好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好好,你是不知道时阿姨搬走的前几天,给乡亲们都分了好大一包喜糖,好多都是我没见过的进口玩意儿。时序的新爸爸一定很有钱吧,买得起这么多这么贵的糖果……”
她絮絮叨叨了很多,甄好却只抓住了“新爸爸”这三个字。
时序一定很不习惯吧?
他会不会偷偷躲起来哭?
…………
因为周淳芮的一番话,甄好又想了很多很多。
见她没有反应,周淳芮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不说话呀?”
她问完又很快反应过来:“哦,好好,你是不是舍不得时序那家伙?”
突然被戳中心事的甄好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但仍要嘴硬:“才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
“舍不得就舍不得嘛,还说什么不习惯?承认舍不得一个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周淳芮大大方方道,“我还真的挺舍不得时序那小子的……”
“他们搬走了也好。”甄好有些落寞地说道。
“此话怎讲?”周淳芮不是很赞同,“他们搬走了我们就失去一个小伙伴了。以前还有云云,后来有时序那小子,现在两人好像都慢慢退出了我们的生活,这种感觉还挺不好受的……”
难得听周淳芮说这样的话,甄好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说得对。
这种感觉真的挺不好受的。
但有些事实无法改变,只能接受。
“从时序一家搬过来的那天起,我就觉得他们不属于这里。”甄好目视前方,声音很轻,也不在乎周淳芮是否听到了。
随着距离学校越来越近,甄好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虽然周淳芮说“承认舍不得一个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她还是无法坦然地表达自己真正的情感,只敢顾左右而言他:“芮芮,你说时序的新……爸爸那么有钱,他会不会安排时序转学啊?”
闻言,周淳芮陷入思考,没有马上回答。
甄好也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又自顾自地说道:“你说,我们会不会再也见不到时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