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之下,伏尸遍野。
苏秋水也不敢猜想他问这话的用意,搪塞着说道:“高公公年纪大,脑子糊涂了,浇菜的事小惩大诫便是了。”
上官澄已经明了,捏着茶杯的手因为用力微微发白,随即颔首道:“好啊,那就依阿浅所言,罚他三个月的俸禄,小惩大诫。”
苏秋水顿时内心暗爽,因果报应来了,高公公罚她三日不能吃肉,上官澄罚他三个月月银,妙啊。
她弯起嘴角,又补充道:“不行,还要罚高公公去浇菜,他一个人,不许别人帮他。”
见她面露悦色,上官澄也跟着高兴起来,宠溺道:“好,听阿浅的。”
天色临近黄昏,到了上官澄离开的时辰。
万松忧心夜里会有看不见的危险,低声催促道:“陛下,该回宫了。”
上官澄依旧不舍离去,又跟苏秋水啰嗦了几句,无非就是叫她冷了添衣,饿了吃饭。
他说一句,她便点一下头,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照顾好自己,更何况还有阿鱼在她身边。
上官澄上了马车,从帘子掀开一角,看她走进皇陵,高大的朱门合上,他才收回视线。
万松看在眼里:“陛下已经是天下之主了,心爱的女子不如直接纳入后宫,总是这么惦念着又时常见不到,是一件多么抓心挠肺的事啊。”
上官澄摇摇头,望了一眼万松:“她不愿,朕也不想勉强她,只要她好好的,偶尔能见到她的笑颜,这就够了。”
万松能察觉到他的情绪不是很好,没再说下去,他留了段鹤在皇陵,又怎么可能是真的放心?
*
苏秋水倚在雕花木窗,耳边响起风吹竹林的沙沙声。
她假意叹了一口气:“天上积云厚重,今夜怕是要下一场雨来,段掌印怎么不随陛下回宫啊?”
段鹤足尖点在竹枝上,带落了几颗露珠,双手抱剑道:“陛下命我留在皇陵,保护太妃几日。”
苏秋水惊叹一声:“那几日后呢?”
段鹤又在夜色中隐匿了身形,风中传来他的声音:“几日后自然是回宫复命,我没有理由一直待在皇陵不走。”
话音未落,雨水就淅淅沥沥下来了。
苏秋水趴在窗前,对着不能视物的夜喊道:“段掌印,进来避避雨吧。”
幽静的竹林中只传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
苏秋水慢吞吞地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哦,是吗?可是阿鱼说,我来皇陵那天,是段掌印抱我来的。”
段鹤忽然闪现到苏秋水的窗前,像是几张撇清关系:“当时没有马车,事急从权,情急之下冒犯了娘娘,臣有罪。”
“好好好,你有罪,你的罪就是被雨淋感冒了,不能保护我。”
“感冒是什么?”
“可以理解为得了风寒。”苏秋水又道,“哎呀,别啰嗦了,进来吧。”
她伸手一拖,扯住了他的衣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衣袍上的花纹暗光流转,段鹤喉结微微滚动,仿佛被她的声音蛊惑了,不敢看她的眼睛,自顾自退开:“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暂借太妃的屋子避避雨吧。
檐下灯火通明,苏秋水伸手接顺着屋檐落下的雨珠。
段鹤半抬眼皮,面色慵懒地拍了拍肩上的水珠。
阿鱼取来了一条长帕子,苏秋水递给段鹤:“掌印身上都湿了,如若不弃,我这里有粗布帕子,掌印擦擦吧。”
段鹤并未推辞,沉着脸拿了帕子,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言语间不经意间提起:“太妃真是好手段,一个家中不得宠的官宦小姐,替妹入宫,荣华富贵,还入了皇上的眼,却不答应做他的妃子,可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苏秋水不知他是否有试探之意,念在他的救命恩情,咧嘴一笑,淡淡道:“有一些人是可望不可及的,能够相识就已经用光所有的运气了。”
再进一步,她的小命就不是她的了,那可是男主啊,可不是炮灰能搞定的。
段鹤笑了笑,原来不是不愿,这苏太妃也算是个奇怪的女子,滔天富贵,她竟然觉得相识就满足了。
“太妃可有热茶?”
苏秋水吐出一个字:“有。”
她招了招手,阿鱼便捧了刚泡好的茶来。
段鹤垂着眼喝了一口,茶香四溢,是上官澄特意从宫里带给苏秋水的茶。
他勾起嘴角,自己处境艰难还惦记着她,看来这个苏秋水的确不是寻常女子。
苏秋水双手交握垫在脑后,整个人悠闲地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道:“段掌印曾说自己年少时就入了皇宫,可是家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