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予来到书房,看见姜宝言趴在书案上奋笔疾书。
她拧着眉,笔下写着什么,用毛笔的姿势略稍显奇异。
“媳君在写什么?”韩予走近了,看见桌上已经有几张写满字的纸。
姜宝言头也没抬,说:“写个听来的故事。”
韩予放下手中做好的木牌,拿起一张纸看,却发现姜宝言的字很奇怪,似乎为了简单而省去了笔画,或替换了别字。虽然仔细琢磨也能理解意思,但阅读起来总是要费劲一些。
他想着姜宝言从前似乎是不喜欢看书写字的,写成这样也在情理中。
将纸张重新放回去,韩予说:“媳君,兽牌做好了。”
姜宝言刚好写完了当下的一段对白,放下笔,揉了揉后颈,嘟囔了一声:
“哎呦,写这点就累得胳膊酸脖子疼。”
她是真的很想念电脑打字的感觉。
但是没办法,这是古代,条件有限。
她伸手拿来那些做好的木牌,赞道:“做得好细致呀!等会儿咱们再来几局,我不信你还总赢。”
“好。”韩予笑了一下,走到姜宝言身边,伸手按在了她肩上,“婿先来给您捏捏颈子吧。”
这确实是雪中送炭的提议,姜宝言马上就转过身背对着韩予,好方便他操作:“那就辛苦你一下了。”
韩予的手指隔着衣料揉捏姜宝言的肩颈,力道不轻不重,极大缓解了她的酸痛感。
他说:“媳君把要写的说出来,让婿帮您写。”
可惜了姜宝言是视觉学习者,如果用说的方式,很容易混乱不连贯。
“不用了,我写的同时还能构思。”
韩予便不再多说什么,低头继续为姜宝言捏肩。
手指不经意间蹭过她后颈的皮肤,他忽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那香气神秘而诱惑,让他的心跳都不由地快了起来。
韩予轻轻俯下身,凑近又闻了闻。
那香味更清晰了些,的确是姜宝言身上散发的。
韩予抑制住继续嗅闻的冲动,直起身子。
她似乎,进入了真机期(1)。
经过女本位社会的千万年一代代血脉的筛选,男人们拥有比女人更为灵敏的嗅觉系统,可以根据气味辨别出女人的身体目前处在什么状态。
韩予是第一次从姜宝言身上闻到这种气味,所以无法进行对比,不能完全确定。
不过通过他自己的反应来看,大概率就是了。只是因为真机期刚开始,所以气味淡薄。
韩予这么一分神,手下的动作因缓慢而略显暧昧。他的手与姜宝言的肌肤隔着一层衣料,体温交融。
姜宝言察觉到异常,扭头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按累了,便说:“行了,你按了之后就好多了,咱们玩兽牌吧。”
这一次,姜宝言输少赢多,笑得眉眼弯弯。
韩予说:“媳君好厉害啊!”
姜宝言放下牌,说:“哪有,只是你运气不佳,总是抽到我的牌罢了。等你运气恢复了,又能赢我了。”
韩予笑着看她。
那些牌都是他一片片亲手打磨的,分辨起来并不难,只是想让姜宝言开心,才有意让她赢的。
姜宝言跳下坐榻,从茶盒那里捏了个蜜饯吃,问道:“不是每个院子都分了石榴吗?你这儿怎么没有?”
那是沈习之命人送来的,韩予不想吃。
听见姜宝言问起,他才忽然想起昨日在沈习之书房时,看见躺椅边上有半杯粉色的汁水。
“也有的,媳君想吃,婿让人送来。”韩予说。
“那就不用了,我也没有那么想吃。”姜宝言想到剥石榴会把手指染黄,还要吐很多籽,就熄了心思。
韩予猜到她只要喝石榴汁,便说:“媳君稍等一下。”
等他回来,姜宝言已经又写了一张纸。
她看见韩予端着托盘的手指上有一些颜色,惊讶问:“你刚才是去榨石榴汁了?”
“嗯,媳君喝吗?”韩予端起杯子,递到姜宝言手边。
姜宝言接过来,说:“喝,谢谢你。”
韩予挨着她坐下,说:“婿做这些,理所当然,不要媳君说谢。”
他挨得紧,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似乎都传导了过来。
姜宝言心底产生一丝奇异的感觉,似乎这种亲密的姿态……还挺令人享受。
午饭是在书房吃的,因为姜宝言不想打断写故事的思路。韩予自然也要陪她一起。
沈习之一个人在膳堂,显得极其寂寞。
他现在相信,姜宝言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准确来说,是不像以前那样在乎他了。
姜宝言对他表现出的态度,是友好、平和,但无所谓,不在意他的想法,也不在意他的反应。
沈习之脑中浮现出昨晚姜宝言无视他在身后,和韩予眼神交流的情景,顿时生出烦躁。
此时他们,又是黏在一起的吧。
沈习之想起大哥说过的话,男人要主动一些。
韩予不就是很主动的吗?所以才讨到姜宝言的欢心?
思及此,他忽然又想起昨天姜宝言的所说所做。
她夸赞他的画,答应带他出去游玩,还对他笑得那样甜。
他只是主动交谈,请她去芸香阁待了一会儿,给她准备了石榴汁而已。
没有什么卑微与祈求,就能打破存在的隔阂。
如同灵光乍现,沈习之这几日的混沌尽数消散,忽然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