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落在衣服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怀眠默不作声地在黑衣人的尸体上摸索了一阵,片刻后又沉默地折返回来,道,“走吧。”
秦负雪侧头看她,见她面色苍白,披头散发,浑身上下好似死死地压抑着什么,心里微微一动,却体贴地不去打扰,只默默地与她并行。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两人在雨中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又找到一处可供避雨的山洞,心下一松,正准备进去休息一下,忽然身边卷起一阵阴风,再抬头,就见洞中冲出来一道白影,以雷霆之势向二人撞来。
那白影体型庞大,迅捷如电,秦负雪脸色一凛,猛地侧移两步,同时左腿微蹲,提气聚力,接连向前打出数掌。
竟是一只白虎。
这白虎牢牢地守住洞口,浑身银发在夜幕中格外醒目。它见到秦楚二人,微微伏低了身子,虎目紧紧地盯着秦负雪,喉咙里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威势逼人。
“见鬼。”楚怀眠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秦负雪柳眉微蹙,显然也对这横生的变故颇为着恼,只是碍于修养没有发作。
方才一番苦战,险死还生,楚怀眠身后的伤口早就又崩裂开来,这一路走来虽然强撑着不肯认输,可秦负雪从她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中,知道她早已到了极限。
秦负雪自己可以无所谓,但是楚怀眠必须,尽快,找到地方休息。
否则,恐怕会有性命之虞。
既然如此,尽管可能有些麻烦,这山洞就不能拱手相让了,不然,错过这一个,下一个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思及此,秦负雪微叹口气,缓步靠近洞口。
白虎吼叫一声,身体猛地向下一蹲,接着后肢发力,高高地向上弹起,而后以压顶之势向秦负雪窜将下来,秦负雪弃剑用掌,依凭着高明的轻功与之缓攻游斗。
这白虎虽然身形雄壮,腾挪跳跃之间却非常灵活,加上仗着皮糙肉厚,一时间竟和秦负雪打得难解难分,相持不下。
万物有灵,况且这洞穴本就是白虎的,这般强抢已经是有违道义,所以秦负雪出手始终留有三分余力,只是想着将这白虎引开洞口撵走,谁料这白虎竟对这山洞异常执着,好几次被秦负雪掌风击退,下一刻就不依不饶地冲了回来。
“这洞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楚怀眠大声喊道,显然旁观者清的她也发现了异样
“有什么东西,看看就知道了。”秦负雪被白虎的纠缠也磨出了几分火气,裁冰剑出鞘,锋芒毕露,密密麻麻的剑影汇成铺天盖地的巨网,不一会儿的功夫将白虎笼罩在内,在它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剑伤积少成多,当量变形成质变,饶是山中之王的白虎也逐渐招架不住,很快白虎的动作就变得迟缓起来,秦负雪寻到个破绽,运气于掌,重重地印在白虎身体之上,
那白虎倒飞出去,庞大的身躯蛮横地撞在一旁的大树上,将大树拦腰砸断,还未爬起,就看到秦负雪接踵而至的剑光。
裁冰剑稳稳地停在白虎面前,距离虎目不过一寸,却始终没有落下。
“借你山洞一用。”秦负雪一字一句地警告道,裁冰剑上一点寒芒,宛如主人为数不多的耐心。
“洞里还有一只幼虎!”一旁的楚怀眠趁机遛入洞内,不一会又向外喊道,“好像受伤了。”
秦负雪闻言,侧头瞥地看了眼地上的白虎,眼神中带了几分讶异和恍然,颔了颔首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死活不让我进去?”
白虎挣扎地爬起来,有些畏惧地看着秦负雪,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呜咽,混着风声听起来充满哀求。
秦负雪收了长剑,用剑鞘轻轻打了下虎头,道,“带我过去看看。”
浓郁的血腥味从洞穴深处传来,楚怀眠扯了藤蔓点着照明,走进洞穴,只见另一头黑白相间的幼虎侧卧在地上,后腿不自然地弯折着,血肉模糊。
白虎卸去方才的威势,猫似的走过去,温柔地低头,伸出舌头轻轻舔着自己孩子的毛发,漂亮的眼睛中蓄了一汪泪。
“舐犊情深,兽有如此,人何以堪。”楚怀眠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垂。
秦负雪也是心有戚戚,安抚性地摸了摸白虎的头,道,“我给她看看。”
那白虎甚通人性,又或者它的直觉查探出秦负雪没有恶意,便温驯地退到一旁,给秦负雪让出了一条路。
“拿着。”秦负雪回手将剑递给楚怀眠,意有所指地暗示道。
楚怀眠心领神会,秦负雪的意思很明确,须知虎有害人心,可怜是真,可野性难驯也是真,总归是不得不防。
秦负雪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用清水细细地洗净幼虎的后腿,再看那伤口,竟忍不住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