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眠坦然受了她一礼,眼眶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湿润,勉强道,“怀眠身为皇女,自是守土有责。”
“可惜,如今看来,还是引火烧身了。”楚怀眠嘲讽地勾起了唇角,“兄弟阋墙,让你见笑了。”
“在遇到你之前我就遭遇了几轮刺杀,我本来想着这镇上有我之前布下的暗桩,没想到却连这里都暴露了去。”楚怀眠语带颓然,道,“连累了你,实在是过意不去。”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秦负雪道
闻言楚怀眠却没有立刻答话,许是在思考着什么,秦负雪也不催促,待得半晌后楚怀眠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秦负雪,再一次出口打破寂静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秦负雪没有说话,楚怀眠知道她是在等自己说下去。
“秦姑娘见多识广,想必一定听说过寒髓丹。”见到秦负雪讶然的脸色,楚怀眠心下微松,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如今看来,关内我皇兄的势力远非我可比,之前的暗桩全然不能再用,为今之计,我只能等着燕云的人来找到我,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
秦负雪低头陷入了沉思,那寒髓丹乃疗伤圣物,对于疏通经络更是有奇效,用在秦娴身上正是对症,只可惜此物甚为难得,据说其中一味药材冷香莲数十年才开一次花,秦朝阳也曾深入塞外苦寻多次,却屡屡空手而归,如今楚怀眠拿出寒髓丹作为筹码,不得不说正中了秦负雪的七寸。
半晌,秦负雪才徐徐开口,“我乃玄天宗门下,此次出宗是奉师命去青云山庄为侯庄主贺寿。”
“无妨,我可以乔装与你同去。”楚怀眠斩钉截铁地应道。
“既如此,我答应你。”秦负雪暗自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而后点了点头道。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楚怀眠却未见得有多喜悦,她疲倦地揉了揉眉角,分不清此刻杂乱的心绪,却本能地不想深思,只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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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负雪的眼睛养了几日,果如大夫所言好了起来,只是楚怀眠的烧伤还需几天,这日秦负雪得空便想着出门托人给周弘、萧雅二人去个口信,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下,并叮嘱他们见机行事,届时直接在青云山庄汇合。
这时已是暮色四合,彤云向晚,秦负雪难得来了兴致,也不急着回去,只沿着长街肆意闲逛。荆楚民风开放,没有宵禁,故而虽是晚上,沿路仍然有不少小摊小贩支着灯笼大声吆喝着,秦负雪对这些倒是无甚兴趣,反倒被一旁的测字摊吸引了注意。
与周围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这摊子前冷冷清清的,只一个长须道长手持拂尘闭目坐着,身前摆着一个小桌,放着笔墨纸砚,旁边还有一个铜制的托盘,里面零星地装着几个物件,有香囊也有几块碎玉。
看见秦负雪,那道长唱喏了声“无量天尊”,眼神在裁冰剑上顿了一下,又看了看秦负雪,说道,“这位姑娘看面相似与我门有缘。”
秦负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口应道,“既如此,便烦请道长为我测上一测吧。”
“施主请。”说罢,将桌上的镇纸拿开,示意秦负雪写上要测的字。
秦负雪沉思了片刻,而后提笔,写了一个“我”字。
因着习武的缘故,秦负雪的字自带一股锋芒,丰筋多力,别具风骨。那道长接过看了看,轻甩拂尘,说道,“二戈相背,互为依凭却暗藏刀兵,针锋相对却又藕断丝连。施主此去要办的事,须切记有无相生,祸福相依。”
闻言秦负雪又盯着桌上的那个“我”字看了半晌,容色平静仿佛一汪寂寂的深潭,看不出什么喜怒。只微欠了欠身子,道,“负雪受教了,不知道长测字要怎么收费?”
“无量天尊。”那道长测完字后又恢复了之前闭目养神的姿态,左手指了指桌上的通知托盘,“施主可自行从身上取一物权当酬金。”
原来如此,秦负雪这才明白为何这托盘中东西五花八门,这般随性倒是有几分异于常人,想了想还是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道长见笑了,负雪是个俗人,身上只有这些俗物。”
那道长只是抱着拂尘坐定,仿佛对于秦负雪以何物相酬浑不在意。
待到月上中梢,街上的商贩都收摊回家,那长须道长才慢吞吞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七拐八拐走到一僻静处的宅院,卸下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异常清秀的脸,纯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灵动的光,纤纤细指取出之前秦负雪放在托盘上的银块,微微施力,银块便如碎屑般纷纷散落,露出内藏其中的纸团,而随后,那纸团也很快化为碎屑一并飘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