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和小丫头们在屋外肚子饿得瘪了,伸头出二里地也没见卿无言回来的踪迹,他们只好拿着树枝在泥土地上画画。
“南荒哥哥,你教我们写字吧。”
习字一说向来只捧家中男丁,更别说丫头们的家中无钱财,想要习字,还真是一难事。
虽说女子手腕柔弱,适合做些女工细活,可丫丫和芳芳就是莫名对读书这档子事儿,渴望不已。她俩蹲在南荒旁,看他拿树枝都能写出优雅漂亮的字,眼神充满崇拜。
“行啊,我教你们写你们的名字吧。”南荒大方道。
后生可畏,好学的孩子不能冷落。
他在一草堆里掰了两根较笔直的小树枝,分给她们,横竖撇捺,一步一步,南荒像当初自己的老爹般,在用着轻柔的话语,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
也就是那个时候,南荒对读书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老爹最乐意看南荒读书习字,只是自己却……辜负老爹的期望。
他的手停滞在空中,眼眶突涌的热感让南荒有点想自己的爹,他想家了,也不知道爹怎么样了,他不在爹身边,爹是否还好,是否睡得着,是否好好穿衣吃饭。
“你怎么了?”身后传来关切的声音。
卿无言拿着战利品回归,入目是几个人缩在一旁练字,其乐融融的场面,南荒带着凝重面色。
“没……没有,沙子入眼。”南荒转移视线道,他扔掉树枝,瞄到卿无言手上的兔子庆贺着,“我们今晚有肉吃咯。”
奇奇怪怪,几人视线都集中在小黑猪上,愁绪一下就散得无踪影。
卿无言找来几根分叉木棍,牢牢地插在地上。来时他扒拉了杂草,揪了几株香料,好去腥。
旺盛火堆燃烧,夜色也升起。
炙烤的黑猪被卿无言不断旋转,滴滴肥油落在通红的碳上,发出滋滋声,火星子在空中飞舞。
“仙人,你当时到底怎么猜到密室的那个谜的?”
南荒躺在垒好的草垛上,双手交叉,仰望着天道。
他应是无聊得紧,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丫丫和芳芳禁不住深夜寒凉,裹着凤染秋睡下,只他们两个男子在屋外,盯着火堆面面相觑。
“就脑子突然想到,是师父教我写的字。”卿无言往火堆添了一块柴道。
每添一块柴,他就对师父的思念多一分。
“原来如此,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天,还没好好说道你的家人呢。”
这还是他们这么多次凶险度过下,唯一一次能好好促膝长谈的夜晚。
谈起家人,卿无言冷笑,他脑子对生父没什么印象,他顺势也躺在草垛上,难得的柔软让他长舒一口气。
“我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师父,他便是我的家人。”
“那你的师父一定对你很好,我见你多次念叨的只有你的师父。”
平淡的话道出卿无言心中所想,他师父比起少时的死鬼爹,应该算好。卿无言难得絮叨好久,南荒也点头如捣蒜,听着卿无言讲着生前的传奇。
“我师父是柳寒江,幽冥府的二当家,幽冥府是个歪门邪道的门派,但我师父却很正气,因此格外与大当家不对付。
我打小就被师父从我生父手里买来,他教我如何使刀剑,各种书籍我瞧不进去,他便换个法子教我。
大当家见我在舞刀弄枪方面极有天分,想让我进训练营,也就是各门派都闻风丧胆的杀手集结营。
师父有悲悯之心,他在展堂上与大当家对抗,而大当家也拿师娘威胁师父,我不愿师父为难,便主动要进这集结营,杀出了一条血路。
我不杀人,人就会杀我,各门各派都知我心狠手辣,人人都怕我,只有师父会在我完成任务时,拿来药膏,嘱托我让我好生擦着……”
卿无言说的话声愈来愈轻,他也不知回忆多久,南荒早已禁不住睡意,闭了眼。
他自己一人跟着燃烧的火堆,与这寒凉夜空,慢慢消磨自己的寂寞。
而凤染秋眨巴着眼睛,听着絮叨好久的卿无言,心无所言,嘴角绷不住哭意,她的主人身世太惨了,她以后要好好听话,再也不那么提那么多要求。
天刚微微亮,还没冒出日头,卿无言麻利地分割炙烤了一夜的黑猪,分了好几包,他将一包黑猪肉干塞进丫丫怀里,催促着她们快些醒来。
春分到了,枫叶国的人定在捣弄什么仪式,不久便会有人来取处子血。
南荒撑着朦胧的睡眼,定睛瞧到卿无言咬破食指,滴了两滴血在床榻上,他瞧着都疼,不过,性命攸关,确实得做做样子,拖延时间,逃出霜枫林。
南荒体弱,再加两个孩子,又不能唤凤染秋幻形,脚程就更慢,昨儿个卿无言就探了点路,发现霜枫林还存着瘴气,他们出林子就只能绕远路。
几人的脚步在静谧的林子,摩擦着泥沙的声响,灰白的烟气笼罩在霜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