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抱着那么一点希望,当晚张元贞久违的又梦到了,早年张家鼎盛时期的欢快画面。
那生来就顽皮,吴伯总说她和一般的氏家女郎不同,一脸宠溺的调侃她往后没有夫家迎娶。
阿兄也说:“阿贞当学着文雅些,一天天跟个泥猴子一样!”
言语里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在家里阿兄对她最为要好,虽说家中兄弟姊妹多,但是她和阿兄比旁的兄长而言要好上三分。
阿兄带着她下河摸鱼、上山打猎,那时的日子真的比以往还要快活!
梦里的场景依旧鲜活,张元贞醒来时觉得怅然若失,再去品味时只留一片苦涩 ,后半夜时分,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日红袖进来伺候时,发现女郎的精气神不怎么好,眼底的乌青,红袖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粉都没有将其盖掉。
“女郎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张元贞疲惫的扶着额头,望了眼铜镜里面疲惫的自己,婉声道:“昨日梦魇,整夜都在梦里挣扎……”
“可需要喊府上医师过来瞧瞧?”
府上是专门配备了医师在的,突发一些什么特殊情况时也好应付。
红袖在提议后,张元贞摇摇头,道:“罢了,左右不是什么大病,不用大声旗鼓的将人喊来了。”
张元贞怕苦,看到那些一碗又一碗乌黑的汤药,她就觉得厌烦不已。
红袖知道她的顾忌,婉言道:“喊医师配些入口不苦的,安安神,这样女郎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了!”
“一些旧事所扰,没什么的。”
张元贞性子犟,红袖好言说了许久,她也不肯。
红袖另作打算,喊医师配些安神的药材放在檀香里,女郎睡前燃上一柱总归药效也算是一样的效果。
想着,女郎将她屏退下去了。
红袖趁着这段时间有空闲在身,望外院的医师住所走去。
医师见到红袖到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问她可是哪里不舒服,可要配备些什么药材。
红袖没有将张元贞陷入魇症的消息说出来,换了一个说法道:“最近总觉得心悸,睡不安生,想请大夫配些安神香之类的东西。”
安神香。
大夫了然道:“还请红袖姑娘等待片刻,老朽这就去研制!”
医师赶忙进入屋里,从药架上找好了安神的药材,打算将其磨成细粉,在和着香粉作成安神香。
他的动作倒也快当,不到两个时辰就把安神香递到红袖的手上。
红袖告了谢后就往女郎所在的书房走去。
李羡吉今早又跑到张元贞的书房里坐着了。
张元贞不在状态上,只是吩咐他就着昨日没练完的字继续写。
李羡吉瞧着她疲惫的样子,问道:“阿姊可是身子不舒服?”
张元贞听到他问,一时间有些疑惑自己的状态差到什么地步,竟让他一眼就瞧了出来。早知道梳妆时该让红袖多上些香粉盖住才是!
不过多说无益,平静道:“昨夜没有休息好,你继续练就是了,不必忧心我!”
李羡吉颔首了解。
他在一旁不时视线总要往她那儿瞧上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在张元贞忍无可忍后,放下书本,直勾勾盯着他道:“练字讲究静心,心不静,则字不成形!”
李羡吉抿了抿唇,迟疑道:“阿姊似乎心不在焉,书本反了也未曾发觉,还是阿姊异于常人,反着也能读懂书本上的知识?”
他的表情认真。
张元贞这才望了眼手里的东西,赫然是反过来的,一时闹了笑话让他瞧了去。
张元贞的思绪乱得很,恨不能自己亲自去一趟梁州,就算翻个底朝天,见着人还活着心里才算踏实。奈何京城这边刚起步,说什么也离不了人,说什么都是行不通,如果任性而为反而坏了大事!
要不说,张元贞是最清醒的那个,利弊之间她还是拎得清,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她叹息一声,把心里的想法通通压了下去。
红袖进来燃香时,两人都各自恢复了状态。
见她在屋里燃起香薰来,张元贞也不以为意,往常也燃,她也没有多想,等到她的眼皮开始不停打转时,再也撑不住双手枕在案桌上。
李羡吉也么发觉这情况,等他写到不认识的字时,抬头想要问问张元贞,却得到一阵安详的呼吸声。
他就没有做打扰了。
念着这天还有些许凉意,他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将红袖、红绸两人喊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