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在沈府,她前世嫁到俞府,因俞化风不常来她房。
内宅趣事少,又有清算账本的重压。她在前几年就一个人对弈,苦中作乐。
“虽有前人的经验所致,但若无一朝一夕的悉心练习,这棋艺不会这般好。”
守在桌案边磨墨的安青,不由多看沈清一眼。
自打他跟公子起,就从没见他对谁多夸几句,公子对夫人……
好像有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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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嫁后的第三天,女方需回门省亲,问候父母和家中兄弟姊妹。
沈清起早梳完妆,坐在八仙桌边享用早食。
“佩云,礼品你都置办好了?”
“回小姐,都备好了准备上马车……”佩云迟疑了会。
佩兰接过话茬,“昨傍晚,我跟佩云去府里马厩。准备提前打量个马车放置礼品,却不想那边的小厮满口直说各房都用车子用得紧,排不上我们竹清院的号。”
沈清柳眉轻蹙,“竟有这事?”
归宁是个重要的礼节,不能耽搁时辰。
“昨日就该早些说。”
沈清神色微愠,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在她嫁来俞府前,各院有官职的男丁,自有合身份的小轿,用不上马车。其他院的姨娘和小孩,没有特殊允许是不能随意出府。
能用到马车的几乎是女眷。
那就只能是宫氏、老夫人、其他两院的正室夫人。
以她前世对这府里人的了解,平日没有敬香礼佛的人,排除在外。
而府里共有三辆马车。
一辆供日常采买,一辆是府里主子共用,另一辆专供俞老夫人,去附近山头的佛寺上香礼佛。
佩云自责,“都怪奴婢,若是再早些说,说不定就能提前预定马车……”
“先别急着自恼,听奴婢说完。”佩兰继续道:“奴婢二人被小厮拒绝后,今早再想去问一遍时,就见俞孙大少爷牵着个女娘的手,就坐上俞老夫人的马车出了府门。”
沈清眉心舒展:“依你的意思,马厩还剩一辆?”
不再过多纠结,供桌上的燃香已过半,她起身吩咐两人下去置放礼品。
莲步移向书房。
洛裘钰站立在书架格子旁,正仔细擦拭青柚龙觚瓶。
“夫君。”
双手交叠在腹前,沈清目光盈盈开了口:
“礼品都置办规整,时辰差不多要到了。”
目光又瞥向安青,“大爷随身用的药可还备全?”
安青点了点头,不过公子要他带的药包,和他平日里所吃的闻着有些不同。
但他没多想,只以为是连大夫调整过后的药方。
“可要带上连大夫?”沈清又问洛裘钰。
不是她对洛裘钰有了超越男女之情,而是洛裘钰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
心底纳闷,明明昨日与她下棋时,脸上还有几分红润。
洛裘钰摇头,“不必,我不碍事。”
见正主都不吱声,沈清也不好越过誓言,干涉他的选择自由。
一行人穿过廊道走向马厩,在这边洒扫的婆子悄悄抬眼打量,随后朝边上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一路穿廊越门,来到玉兰苑见宫氏。
“不错,赏。”
宫氏饶有兴致的绕着内堂走了一圈,亲手点燃香炉,室内弥漫了一股熏香,她开始誊抄金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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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府与沈府相距不算太远,隔着几条街,半个时辰后,马车就在红漆木门口停下。
在门口仅有管家婆子并几个丫鬟,和沈清想象中差不多。
与她前世归宁不同,韩氏这次索性连装也不装了。瞧着门可罗雀的清芜,沈清放下帘子。
洛裘钰率先下马车,安青掀开帘屏。
沈清习以为常的伸向佩云。
却不想一截修长骨玉般的手掌,横隔在她面前。鼻尖萦绕来一丝冷淡的药香。
“夫人小心。”
她伸手过去,肌肤相贴,男人掌心微凉。可热烫忽的涌上她面腮,嫣红又娇媚。
洛裘钰神色无恙,可他眼睫微颤。
不由稍稍握紧了手心葇荑,惹得沈清以为他在忧心进府之事。
“公子,你身体还好?不会是发热了?”
安青眼尖,察觉了洛裘钰的呼吸变快。
他家公子会不会承受不住舟车劳顿的辛劳?
无视安青的关心眼神,洛裘钰冷着脸抽回手,“……无碍!”
无碍吗?
安青揉了揉眼。
怎么感觉公子好像不悦了?
沈清心思没多停留在洛裘钰身上,踏入沈府那刻,她心情平复不下来。
等着她相见的是面目可憎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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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月台。
偏厅内,韩氏依在罗汉床桌几边,跟沈淑拉手讲话,母女情深的很。
底下静坐的姨娘和庶出女娘,规矩老实。
只一位粉衣女娘。
时不时瞧向门扉处,神色颇有些焦急。
沈淑余光瞥见,冷嗤了声:
“沈温,你左顾右盼干甚?都快这个时辰早就该到了……该不会是沈清怕嫌丢人,不好过这回门关吧?“
“长姐肯定会到的。”沈温眼神执拗。
她今年刚满十二,脸上还有婴儿肥,抿起唇,嘴角漾起浅浅的梨涡。
“哼!”沈淑更心头不顺。
平日里沈温总爱往沈清那边凑。本就讨厌沈清,连着她身边的人,也一并讨厌。
若不是沈温姨娘的娘家有兄弟入朝为官,得了父亲的眼。
贱婢小娘生的沈温,哪有底气在自己面前放肆?
“呵,沈清面上说着好听是嫁入俞府。
她夫家却姓了个洛字,算不得真正的俞家人。更可笑的是,这夫家还是个独孤的白身,并无一官半职,穷秀才罢了!
她今日回府归宁又怎的,带来的回门礼必定是穷酸无比。就算珍贵了些,必是俞府给的体面。
沈温,你就算要巴结人,也得抱个金大腿,怎么抢着无人问津的破落户?“
“才不是!”
沈温性子直率,气得脸颊鼓鼓。
就要站起来争辩,却被白姨娘拉住手。
“安稳坐着,陪嫡小姐说几句话,还闹个红脸?”
说完,白姨娘小心打量,上首一语不发喝茶的韩氏。
见她神色并无异变,
但很快——
韩氏放下茶杯,语气依旧温和:
“说的在理,嫡庶尊卑有别,不近嫡长可不是好教养。”
白姨娘冷汗浸湿后背,“平日都是我管教疏松,才让温儿说话有些莽撞……”
“你纵有慈母心肠,可我府里的规矩却是不能不立。老爷在外忙着政务,我在府里就是替他打理好后宅。温儿今年十二,离及笄不过两年,亲事还得趁早寻才是。
这两年,可得让教习嬷嬷好生教导规矩。不能心慈,日后在夫家也是这样冲撞无礼,沈府的名声都要叫她败落光。”
沈淑接在她后面,眼神得意道:
“母亲说的极好,沈温你听好教训了没?
要我说,你眼界也得放开,虽你姨娘的娘家是小门小户发家的,可巴结人的功夫你却没学成。
你就听听姐姐的良言,沈清迟早都是当孀居的,少去凑跟前沾染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