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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红粉佳人社,沈瑶心里依旧后怕,她无比庆幸,当时有人来临,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因此回到书斋,沈瑶也不敢待在那里,直接脚底抹油回沈宅了。此时,正赶上妙娘和父亲吃饭,沈瑶坐上桌,下人便将碗筷添上。
沈瑶边夹菜,边看向父亲,“爹,你今日不上衙吗?”
“请假了。”
“啊?”沈瑶微微吃惊,“为什么?”
沈老爷叹口气,道:“还不是妖书一事,跑出来个韩域,非说为报复沈家,才撰写妖书。现在闹得是沸沸扬扬,我也没法上值,只好请假待家。”
沈老爷越想越气,恨不得将韩域碎尸万段,方解胸中郁气。
沈瑶了然,垂下眼帘,哼一声道:“当初妖书事发,我就说出韩域名字,可你们都不相信我,现在知道也晚了。”
沈老爷也跟着哼一声,语气满是埋怨,道:“事后诸葛亮,当初徐瑄口口声声说他人作梗,他一顿分析,我哪能分出真假?”
沈瑶掀起眼皮,瞅老爹一眼,微微撇嘴,心想还不是你过分信任女婿,现在知道他有多虚伪吧!
于是她又问:“韩域还在刑部吗?”
“上次太子监审,韩域当场翻供,人又送去诏狱了。”
沈瑶挑眉,心惊不已,“诏狱审人都是靠打,韩域去那里,还能活命吗?”
“应该打不死,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韩域,打死了皇上那也没法交代。”
沈瑶“嗯”一声,又追问:“难道这些天,东厂和锦衣卫再没抓到一个嫌疑犯?”
沈老爷摇头,“现在两方都逮着韩域榨。首辅一党被弹劾得极惨,硬要韩域攀咬一些人,才肯罢休;而次辅一党,不甘被人陷害,也想借韩域打击政敌。这件事,不知还要僵持多久。”
“那皇上态度呢?”
妙娘在一旁插话,两人遂都看向她。
沈老爷解释,“皇上有厂卫和锦衣卫暗探,这些事自然瞒不过他,所以才屡次三司会审,还令太子监审。”
原来如此,沈瑶和妙娘都点点头。
说起皇上,沈老爷又来活了,他吩咐沈瑶下午进一趟宫。
“皇上让太子裁撤锦衣卫冗员,你进宫问问贵妃,这事用做些什么?”
沈瑶夹菜的手一顿,看向父亲,眸光微转,这是要借此捣乱?
“爹,裁撤冗员,与我们无关,不用插手吧。”
沈老爷“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瞪着女儿,道:“怎么与我们无关?你大哥还在锦衣卫当差呢。”
“那裁员,也裁不到大哥头上……”
“谁说的?”沈老爷打断她,“就太子睚眦必报性子,肯定会借机找你哥麻烦。这次我们不能被动,得主动出击。”
“更何况,锦衣卫里勋贵子弟多,太子要有所做为,必会得罪一大帮权贵,毕竟谁也不想丢掉饭碗。”
沈老爷的意思,便想借机笼络权贵。要么令这项政策胎死腹中,使得太子能力受到质疑,威严扫地;要么助推一把,鼓动被裁者反抗太子,从而壮大僖王势力。
沈老爷怎么算,都觉得不吃亏。
他说完看向女儿,突然觉得让沈瑶传话不靠谱,遂令妙娘拿来笔墨纸砚,写亲笔书信给贵妃。
沈瑶托着下巴,看着父亲认真模样,不免悲从中来,缘木求鱼,大方向错误,所有的努力,最后都会变成坟墓上的黄土,引人哀叹。
“爹,你还想着让表弟,坐那个位置呢?”
沈瑶说话无所顾忌。
沈老爷一惊,顿时谨慎地左右察看,然后呵斥她,“祸从口出,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瑶“切”一声,看向父亲低声道:“你想的不就是那件事,有什么不好说出的。”
她起身,来到父亲身边,沉声劝道:“爹,您年纪也大了,好好颐养天年,别整日老想着害太子。太子他……能力强,手段硬,将来一定能登基,咱们就与他好好相处。”
“将来表弟封个亲王,咱们也跟着一起之国,后半生就不用愁啦!”
沈瑶自顾自说着,却未见沈老爷越听,脸色越差,最后他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揪住沈瑶耳朵,真“耳提面命”道:“你给我闭嘴。”
“老子才四十多,居然就成为你口中的老人,那内阁七八十的老头子,叫什么?”
“啊啊……疼疼疼……”沈瑶连连叫喊:“老而不死是为贼。”
或许是这话逗乐沈老爷,于是他松开女儿耳朵。
沈瑶甫一得到自由,立马远离,揉着耳朵,埋怨道:“我都多大了,您还揪人耳朵,叫人看见……”
她打眼一扫,见妙娘和侍女正低头,捂嘴偷笑,顿时觉得大丢脸面。
沈老爷看见,鼻腔“哼”一声,不再接话,而是将写好的信笺封好,递给沈瑶,并着意嘱托,“不许私自打开,到宫里交给你姑姑,让她回封信。”
“知道了。”
沈瑶接过信件,拿上牌子,就往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