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樊斯辰还是联系不上。
总会联系到的,只要联系到,一切就都有转机了,她必须坚持下去,要撑到那一天!
徐霞自从住到医院以后,仿佛一下子泄了气,整个人老了好几岁的样子。在夏莞看不见的时候,她会偷偷抹眼泪。
每当夏莞无意撞见这样的场景,她既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要是再给她十年,让她再长大些,至少能独当生活的不幸。
医院附近的桥上,可以看到生锈的栏杆下是泛绿的湖水,死气沉沉的人工水池久未打理,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夏莞独自站在上面长久地发呆,她整个人消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衣服如今变得宽大,衣服的布料随之下坠,好似买大了的购物袋到处晃荡。
曾经,她看着顾逸尘那个遥远的身影,便以为自己早早见识过了何为云泥之别。那时的她,眼中的差距只是出于青春少年人的懵懂认知,觉得那便是生活的全部落差。
可真正遇到生活的坎坷,她才恍然发觉,那些所谓的差距不过是少年闲愁,与如今所面临的困境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夏莞的灵魂好似被抽空了,想起刚刚又跟妈妈吵了一架,算是唯一一次没落下风,可她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徐女士本就是个蛮不讲理、嘴硬骨头硬的人,平日里总是对她诸多指责。
可唯独在见到女儿因为自己的病连学也不上了,她那强硬的外壳才彻底被击垮,好似一只斗败的公鸡,再难振旗鼓。
夏莞摸了把脸,快到时间了,她得赶在许志奕放学的时候跟他换钱,每一分钱对于妈妈的治疗来说都至关重要。
然而今天,老远就见到许志奕愁眉苦脸的表情,夏莞的心瞬间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对不起夏莞,我妈发现了。”许志奕满脸愧疚地说道。
夏莞虽然有了点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句话,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她想尽力挤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关系,可嘴里的酸涩却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
许志奕:“我骗她说是樊斯聿借的,又觉得他不缺钱,说樊斯辰还稍微可信一点,但是……”
他深深叹了口气,还记得他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哂笑说,
樊斯聿已经死了。
夏莞瞳孔巨震,不敢置信,前几天才过了十八岁生日的樊斯聿,怎么会突然……
仿佛冥冥中,那些过于美好的时光像是透支了未来的运气。
而欠的总要还的,一切幸福都在那场生日宴后戛然而止,她生命中重要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开。
夏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她蹲在地上,感觉胃里一阵抽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揪扯着她的五脏六腑。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想见樊斯辰,非常、非常想……
***
许志奕原本就是个只顾玩乐的不靠谱二世祖,但在夏莞最困难的时候,他却展现出了难得的仗义。
他给夏莞转了最后私藏的一笔钱,甚至把自己收藏的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抵押给圈里的富二代朋友,又凑了十来万。虽然不确定那些朋友还会不会还回东西。、
但比起这些,他深知,夏莞承受的更多。
生活的重担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后来,许志奕又和夏莞一起找老师在学校范围组织水滴筹,大家齐心协力,勉强把第一阶段的手术费东拼西凑上了。
卢淼给她包了个厚厚的红包,“卢兴胜那个怂包没胆子做那些,还望你请樊斯辰手下留情——哎算了,要是你有办法联系到他也不至于募捐,就当部分随礼吧。”
卢淼说得意味不明,但夏莞仍是感激涕零。
这是第十天。
夏莞在一所初中附近,找了一个给有钱人家孩子当家教的工作。那家家长看她是市重点的学生,成绩优异,又可怜她家里的情况,便给她每小时一百的工资。
为了母亲后续的治疗费用和日常支出,夏莞决定先暂时休学。
她暗暗下定决心,等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无论是一年、两年,还是更久,只要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重返学校,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
顾逸尘微信私约了她。
夏莞本不想在意,但他说是想帮助她。
当她一脸憔悴地出现在顾逸尘面前时,突然觉得时间好似不经意间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记不清上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久到连那些曾经的伤害和揭露都好似褪了色。
但实际上,流逝的时光不过月余。
“夏莞,你瘦了。”顾逸尘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一共五万,沉甸甸的。
或许只是杯水车薪,但却是此刻她无法拒绝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