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起身送了送王婶,回来时小大夫还在那里发呆,好似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小伙子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大夫很有意思,就站在他旁边吃饭。
小大夫扭捏了一会,才说:‘我想跟你道个歉,昨晚不好意思,我态度不好。’
‘嗨,没事。’小伙子刚好吃完最后一口,准备去洗下饭盒,总不能王婶说不用洗就不洗了。‘刚王婶说,你识字?’小伙子一边同小大夫说话,一边刷着饭盒。
‘嗯,认识的不多,都是我爹教的。’
‘那你爹挺厉害啊,咋没在小学教书呢?’
‘他也是个大夫,大部分时间都在给乡里人看病,我的本事就是跟我爹学的。但是可惜了,他老人家前几年走了。’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小伙子洗饭盒的手一顿,赶紧道歉。
小大夫摇摇头,‘没关系。’
洗完饭盒,上课铃声也响了,‘我该上课去了,我刚看你好像挺喜欢听课的,你要是没事,就听一节,午休的时候我还想问你点医学上的知识。’
小大夫今天本就没人问诊,听着小伙子的邀请,害羞的点点头。‘好。’
这节课依旧讲解王安石的《梅花》,小大夫听的很认真,小伙子说这首诗的寓意很深,墙角的梅花不惧严寒,傲然独放,就好像我们在人生中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依旧可以迎难而上,洁身自好;也可以是我们与众不同的喜好,无论其他人是否欣赏它,你都要遵从自己的心,做凌寒独自开,暗香沁人的存在。
下课后,有学生认出了小大夫,小大夫一向温柔,行医时小朋友们都很喜欢他。‘大夫,我前几天感冒了,吃了你配的药就好了。’
‘好了就好。’小大夫被一群学生围着好奇的问这问那也不燥,耐心的听着。
小伙子趁着这功夫收拾起了讲台,这段时间下午几乎都没课,秋收了孩子们要帮着家里收稻子,只能上半天课。‘好了,孩子们回家吃饭了,干完活别忘了写作业啊。’在小伙子的催促下孩子们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去,小伙子不禁打趣:‘你在他们中间好像个明星啊。’
‘明星是啥?’
‘emm…就是村里放电影,里面的人,很讨人喜欢。’
‘哪有。’小大夫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对了,你要问我什么事?’
小伙子愣了一下,那不过是自己随口扯的一个谎,‘啊,我就想问下我这病有啥忌口的么?’
‘没什么忌口,少吃点辣椒就好。’
小伙子点点头,自己本来也不会做饭,更不必说带辣椒的炒菜了,他一般只会炖菜。‘那肯定行,我也不会做啥有辣椒的炒菜。’
‘你不会做饭?那昨晚那顿怎么还自己做?’
小伙子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说:‘我平常在村长家吃,村里又不用买菜,都吃自家种的,我想给点钱给村长,他也不要,我在那里就像个吃白食的,哪好意思。而且,他家姑娘也大了,我一大小伙子总去,不大好。’
小大夫看他窘迫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小伙子侧目看着他,好干净的男孩子,不似村里其他的小伙子那般皮肤黝黑,肩膀浑圆,小大夫皮肤白皙,身上的白大褂洗的干净,衬着身板单薄,想来应该很是瘦弱。
小大夫也发现了小伙子看他入神,不好意思的问:‘看我做什么?’
‘大夫,你会做饭么?不如这样,你给我做饭吧,我教你读书识字。’
就这样小伙子便与小大夫相识了。”
讲到此,徐松源眼神温柔的看着眼前的茶杯,出神。“后来小伙子每天下午放学,便穿过半个村子去小大夫那里吃饭。小大夫他娘走得早,几年前爹也走了,从此就他一个人生活。房前的小院里被他种满各种蔬菜,那时正是收获的季节,小伙子便每天帮他收土豆、收白菜,储备过冬的粮食。
入冬了,小伙子干脆住进了小大夫家里,毕竟两个人一起烧柴取暖会省一些柴火。
每天早上,小伙子会起早一会儿,点灶火、热馒头,灶台连着炕,屋子热乎了再叫小大夫起床,一起吃完早饭。然后小伙子去学校上课,小大夫出门问诊;中午会吃前一晚剩的菜,小大夫热好拿到学校跟小伙子一起吃;晚上回家,两人会一起琢磨吃什么,有时候会毛手毛脚的包一锅纯素馅的饺子,有时候就在灶坑里烤几个土豆来吃。
日子就这样平淡又有趣的过着,直到腊月的一天夜里,两人刚趟下准备睡觉,就被一阵敲窗声吵醒了。
‘大夫,睡了么?’
王婶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小大夫赶忙起身,打开了房门。
‘大夫,隔离村的沈芳要生了,产婆出门看她姑娘去了,你去帮忙接个生呗。’王婶领着一个生面孔站在门外说着,那人搓着冻僵的手一脸奉承的笑着,便是那沈芳的男人。
小大夫一听就拒绝了,‘不行,我不会这个,我做不来的。’
那男人见小大夫拒绝,赶紧开口。‘这有啥难的,跟给牛接生一样。你就帮俺给孩子拿出来,剪了脐带再塞回去,俺还没介意你看俺娘们呢。’
小大夫很不喜欢这男人的口气,不禁皱眉,也不打算再跟他说,直接看着王婶说道:‘真的不成婶子,我一大小伙子,没经历过。’
王婶也知道他为难,就是他爹老大夫活着的时候,也没帮人接过生啊。‘那这样孩子,你跟俺们去一趟,你能做到哪算哪,我再打服人去产婆她姑娘家接产婆。行不?’
那男人听了赶忙附和着:‘就是,去看看吧,这人命关天啊。’
眼见推脱不掉,小大夫只能硬着头皮上,‘那行吧,我换个衣服就出来,你们在院里等我。’说着关上了门,准备穿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