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省多山路,而且旅游景点极其分散,两个人从城市里出来,几乎全是坐大巴过去景点的。
“你有导游证?”
小姑娘踮起脚尖,向窗口的工作人员询问起来,那工作人员朝她摇摇头,她也不沮丧,买了两张票回来。
“对,有的景点是打折的,有的不打。”沈溪溪看了一眼指示牌,“和我来,走这边。”
“可是我记得导游证不是只能考一个省的吗?”
“对啊,我是本省人,考了本省的导游证,”一身利落打扮的少女拽着背包带,哼着歌:“不过我体力比较差,爬到景点大概也需要两三个小时吧,然后下来再一个半小时。”
“那差不多半天只能玩一个景点啊,还有半天时间在路上。”
“是的呀,人生也一样,花了半天也享受的过程只有一瞬间,人永远在路上。”
“小哲理大师。”叶秋拍拍她的脑袋,“哲理大师,你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有缆车上去的景点呢?观光车也行啊。”
“你觉得我们省这么穷,会有完整的配套设施吗?山高的地方可能会有缆车,像这个景点海拔这么低,观光车不一定有。”
“呃……”这么说自己家乡穷的人,青年是头一回见。
“哎,怎么不走了?”山里的空气非常清新,放眼望去,全是浓郁的绿色,绿得让人赏心悦目,叶秋迈着脚步,慢慢地跟在后面。
“走不动,让我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沈溪溪理直气壮地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
“才半个小时——”
“你不要指望我,我一天到晚都在电脑面前坐着,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有机会出去跑跑步。”
“你啊。”青年无奈,也坐了下来。
“叫我出来玩,不只是为了出来玩吧?”
“你说什么?我在钓金龟婿啊。”
金龟婿一词一出,叶秋扑哧乐了,“哈哈,金龟?”
“金龟”是指汉朝用黄金铸成的龟纽官印,用于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到了唐代,直接升到了三品。
“你一开始是学商科的,为什么最后学了理?”按照之前叶秋给她的印象,这个男人明明一开始学了商科,可是毕业时的缎带却是灰色的,而大部分学校的商科属于文科,文科应该是粉色才对。少女大胆推测:“八成是你对商科不感兴趣。”
“没有八成,只有五成。”青年耸耸肩,“其实我学四大天坑的里面的一门。”
“生化物材?”
“对,我从经济学蹦到了化学,虽然材料属于工科,但是我那个专业实际和化学有关,也和工科有关,你那天在研究所也看到了,研究所的人很少。”
“因为实在是很难就业吧。毕竟饭碗也是要有的。”
四大天坑专业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就业率太低了。
“你们文学不是被叫做万金油么?”
“啥万金油,明明是所有沾边的文科工作,我们都可以去掺一脚。”沈溪溪苦笑,“出来要么当老师,要么坐办公室,没有其他的选项了。”
“中小学教师、公务员、记者、编辑、新媒体运营、文案、文秘、高校及事业单位行政人员之类的?”
“可是除了教师和公务员,其他的工作,其他专业的同学也可以胜任啊。”
“反正也相当于是没有什么出路。”她自嘲。
“但是也不能没有人去学这些冷门专业吧?文学在文科中还算热门,比如哲学,历史那些是真的门路少。”
“对啊,所以我大概能理解你是一个什么心情,我一开始的一志愿本来是历史,听说就业前景不怎么样,我就改成万金油了……人总是要向饭碗低头的嘛,喜欢又能怎么样?并不能填饱肚子。我又听说材料是四大天坑里面,就业前景最不行的学科,所以你才会转专业的吧?”
“厉害。完全正确。”青年鼓了鼓掌。
是的,他之所以选择化学材料制造这个专业,一方面确实是感兴趣,起码相比较于商科而言,他更感兴趣,另一方面,他同时也希望给国家做些什么。
后者的比例更大一些。
“也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哈哈,你的确很了解我吗。”
“所以,你的经历比平常人来说挺传奇的了,从军,从商,每一步都不容易,从军还勉强是家庭的意思,从商完全是和你哥出走一样可以说是极其叛逆的行为,而且我敢打赌,你以你的家庭背景进去,在军队中肯定遭受了偏见。”
“你知道老爷子给我们兄弟俩安排的道路本来是什么么?”叶秋哈哈大笑起来,“我确实是在军队里受到了偏见。”
“不难猜,你哥从政,你从军,两者一块结合,简直太完美了。但是你不会是不反击的人,你到最后应该是以最优异的成绩从军校里毕业的,让所有歧视你的人统统闭嘴,然后考了T大,直博,按理来说直博会比本硕博连读少读一年……所以你从24岁的时候经营公司,到了今年?”
“全中!我六年级跳级了,再加上各种运气作用,我才得以达到了别人眼里羡慕嫉妒恨的成就。”他边说边哽咽,沈溪溪便摸了摸他的背部,开始顺毛。
“这是平常人几乎达不到的成就,但同时你应该付出的是比平常人百倍,不,千倍的努力?”
“我真的想亲你一口。”
“来,香一个!”
“哈哈哈!”青年没有躲,见她真的吻了下自己的手,内心激起了惊涛骇浪,“这么多年,你支撑起了整个叶家,充当了叶家最好的门面,你辛苦了。”
从来没有人会用温柔的语调对他说,“你辛苦了。”
从来没有。
和蔼可亲的妈妈和奶奶会问他累不累,累了的话就去休息,至于叶家的大家长和父亲,则是没有对他有过好脸色过。
是因为他执拗的从军队退伍,学了商科,又学了化学,总之的总之是他不听家里的安排,执意要走自己的路,这么一步一步,整个叶家的关系僵化成了一汤粘稠的水。
“你知道吗?我创办公司的时候,本来是想做房地产和投资之类的活动的,”
他说,“家里不支持我,我从远方亲戚和朋友那里凑了一笔钱,后来老爷子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兴趣,要把家里的公司留给我一些股份,我本来都想好我的公司名字叫什么了,但是这么一来。”
“可是叶氏集团一开始本来也是做房地产和投资之类的呀?你接手的时候才扩大了产业方向,准确一些来说,是在转型。”
“这些东西是虚的,投资更是,一开始来钱来的特别快,我还特别惊喜,后来我发现这些东西全建立在一个不存在的框架里,越滚越多,越滚越多,我想着,能不能用我所学的专业,创造出一些——”
“得了,你直接说你赚钱赚得很心虚,想直接为国家做贡献就行了嘛。”沈溪溪一本正经竖起手指摇了摇,“你是个好人啊,我从来没有看见做生意嫌来钱少的。”
“我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是什么坏人不是吗?我也是,我们一样的。”
“说了这么多,你饿吗?要喝水吗?”小姑娘从包里摸出个巧克力,伸出腿来晃了晃,“我还有饼干!巧克力味的。”
“我哥叮嘱我要你少吃糖。”
“哎!好过分!”像只护食的松鼠一样,她眼疾手快往嘴里丢了一块,嘟嘟囔囔:“秋秋,你变坏了,不过你也管不着我。”
“胆子大了啊,都不叫我哥了?”
“你也可以叫我的呀。”
“溪溪?”他伸手,光明正大地拧了把脸蛋。
“我怎么感觉你在嘲笑我?”沈溪溪斜眼。
“错觉错觉,是错觉,那么小溪?”
“走吧,再不走今天就去不了景点了,人家都下班了,景点也要关门的呀。”分给了叶秋点饼干,她又看了下山顶。
山顶隐隐绰绰在云雾里藏着。
“没关系,我连拉带扯也要把你扯下来。这山上有轿子可以买吗?”
“应该没有。”
“走吧走吧,这里的建筑和景色还是值得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