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一家人?”苏筠华、沈姝异口同声。
徐佩鸾转向苏筠华:“看在咱们两家世交的份上,给我个面子。”
苏筠华不作声了,自顾自煮茶。
沈姝冷哼一声,不阴不阳道:“不愧是世家大族,惯会报团取暖,跟山里的豺狼一样。”
徐佩鸾劝道:“沈姑娘,你也少说几句吧。”
沈姝斜眼乜她:“有些人端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以为自己多高贵,我呸!若不是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还不知能高贵到几时!”
“瞧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吧。”苏筠华温声道:“有些人呢,总以为自己是猛虎,其实不过沐猴而冠。”
沈姝恼怒:“你说谁是猴子?”
“谁急眼便是谁。”苏筠华继续拱火。
沈姝果然恼怒,撸起袖子准备干架。徐佩鸾连忙拦着,扭着头对苏筠华道:“你平日里最识大体,今天怎么回事?”
苏筠华看着急头白脸的徐佩鸾、缩在角落不知所措的陆倩芸,登时起了恻隐之心,端起煮好的茶水递给沈姝:“是我失言了,沈姑娘消消气。”
沈姝一下挣脱徐佩鸾,把茶杯拍落在地:“句句锥心之言,撩起别人的怒气来,又开始装好人,你安得什么心?”
茶杯落地,四分五裂。徐佩鸾轻叹一声,抽身出去招呼宫婢清扫茶杯碎片,陆倩芸急急地跟出去,暖阁内瞬间安静下来。
苏筠华淡然地收回手:“如果沈姑娘认定我是小人,那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既然如此,我还是不分辨了。”
“呵!”沈姝冷哼道:“苏筠华,你知道我最瞧不上你们什么吗?装!陆倩芸总是装出一副柔弱清高的样子,徐佩鸾明明妒忌你我却要装着大度,而你,明明有很多在意的事却装作不在意。你们都在表演一个完美的人,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太子殿下。你们错了,太子殿下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在乎的从来不是完美,而是一颗真心!”
“感谢沈姑娘赐教。”苏筠华本就是有意分化她们三人,见徐佩鸾和陆倩芸已经离开,再说无益,于是偃旗息鼓,回到座位继续煮茶。
沈姝没有等到想象中的辩驳,仿佛一拳打到软棉花上,深感无趣,索性也坐回原处,透过窗户向外看。
园中梅花开得正艳,风一吹,些许花瓣落到陆倩芸头发上,衬得人比花娇。
徐佩鸾折了一支梅花,簪到陆倩芸发髻上:“鲜花需得配美人才好。陆妹妹别怕,像你这般花容月貌,在宫里不愁没有立足之地。”
陆倩芸微微低着头,垂下眼睑柔声道:“徐姐姐谬赞了。妹妹出身低微,不太熟悉宫中礼仪,还请姐姐多教导。”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姐姐妹妹的,真让人腻歪。”沈姝翻了个白眼。
苏筠华闻声亦看向窗外。
徐佩鸾笑着回礼:“陆妹妹太客气了,日后长路漫漫,咱们姐妹互帮互助才是。”
陆倩芸当即表态:“只要徐姐姐不嫌弃妹妹,妹妹愿意效犬马之劳。”
苏筠华收回视线,看向沈姝:“徐佩鸾的姑母、陆倩芸的姨母皆是御前红人,提前知道些消息也未为可知。倒是你,总这般浑身带着刺,以后怎么与她们相处呢?”
这话是在问沈姝,也是问自己。如果自己像沈姝这般不顾一切嫁给萧朗,面对有徐贵妃撑腰的徐佩鸾和娇艳明媚的陆倩芸,该如何自处?
沈姝奇道:“谁要与她们相处?她们争着抢着贴近太子殿下,殿下不好亲自赶走她们,夫妻同体,只得我出面了。何况就算赶不走,不过多养个玩意儿,哪来相处这一说?”
端得是盛气凌人。苏筠华闻之愕然:“夫妻?”
“当然。那日我请求赐婚,圣上没有反对,自然就是默许了。且圣上知道,我们沈家人只为妻、不为妾。倒是你,”沈姝居高临下俯视苏筠华:“西北军现今都在哥哥麾下,你们苏家早成了弃子。本来圣上念在你们苏家往日有功的份上,不想让你掺和进来,你偏偏硬着头皮往里钻。我好心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别连累苏将军晚节不保。”
赤裸裸的挑衅!
苏筠华回过头,茶炉上方弥漫着氤氲白气,滚沸的茶水咕噜噜打着转儿,茶叶随着水流上下翻飞。花欲静而风不止,茶欲歇而水不让。洪流之下,谁能独善其身?
她垂下眼眸思忖:本想以退出成全萧朗的登顶之路、以避世保全苏家后世无虞,如今看来竟是想错了。自己退出,接替的只能是沈姝,以她火蒺藜般的性子,待在萧朗身边就是祸患;而苏家就算想退,着急踩着苏家尸骨上位的人也不会让苏家全身而退。选择退让,只能一步退、步步退,直到退无可退……
如此看来,还得把缰绳拽回自己手里!
再抬眸时,苏筠华眼中全是清亮,她站起身来平视沈姝:“我也好心劝沈姑娘一句,西北军是圣上的西北军,同样,定国公是圣上的定国公,忠勇侯亦是圣上的忠勇侯,沈姑娘莫要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