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我是他导师的儿子,比他年长3岁,他从不喊我的姓名,每次只以“师兄”称呼,即使我们成了朋友,他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冷冰冰的,真不知道什么是能让他为之动容的。
直到有一天,他接了一个通讯,当时我们在讨论病人的病情,他做了一个“请稍等”的手势,然后起身去了外面。我在他起身时瞥见了备注:单一个字“也”。挺纳闷的:“也”是谁?不过我没多想,不一会他回来了,表情有一点滞,但也就几秒钟而已。
那天晚上是我母亲的生日宴会,他小声问我,“酒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烦恼?”我不解,怎么有人会问这种离谱的问题?尽管如此,我还是回答他了:“因人而异。”
他喝了很多酒,父亲和母亲调侃他在为哪家小姑娘神伤,他只是摇头。手边通讯器推送的新闻是程陆两家的联姻。
我看着他白皙的面容渐渐染上了红,像极了杯中高度数的红酒,晕晕乎乎的去了洗手间。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据我所知,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喝酒。不出所料,他在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边吐边哭,我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稀里糊涂的,他忽然抬头吻了我的唇,不安呢喃:“程也……”
我疯了,我承认我对他有点非分之想,可能不是有点,那一句“程也”是在事后冷静时才回想起来的。
当时,我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带他去了酒店,我趁人之危了。
我知道他把我认错了,认成了那个藏在心底的人――程也。
那又能怎么样……
最后的时候,他哭了,但眼角的猩红只会让我更疯狂,我丧失了理智。他的指甲划破了我的后背,疼痛刺激着我一步一步步入无法挽回的深渊……我的神经被来自于他的一切包裹,蒙蔽,将他的痛苦埋没在唇齿间。
一片狼藉。
后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任凭我怎么联系,他仿佛消失了。我知道他不善于表达,受伤只会独自找一个角落,蜷缩在那儿,独自舔舐伤口……
……看了他的记忆我才知道,他回了联盟总部。他无法接受自己因醉酒与一个不爱的人上.床,那个人还是导师的儿子,他的师兄,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我,在他这二十多年里,没人教过他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只听到通讯中程陆两家联姻就害怕得挂断电话,不应该盲目的喝酒,不应该半推半就的报复性的跟人发生关系。他了解程也,即便程也知道了这件事,也未必会怪他,但他心里迈不过这道坎。我成了他的阴影。但这又如何,他自始自终没敢接受程也的爱,因为程家本族用程也的未来做威胁,因为他不敢轻易的用爱来承担不对等感情所带来的后果,因为他认为自己卑微,因为他也想脱离宋家对他的控制,他渴望有自己的自由、条件。他需要准备,需要等到自己羽翼丰满到能承受住程也的爱时,再义无反顾地去爱程也。他想,倘若自己失败了,程也也不需要承担感情上的任何后果。
他规划好了一切,却遇上我这个意外。他知道我倾慕他,他也知道我乘人之危,他一时鬼迷心,他想放纵自己,他撑得很累。他恐惧、自责、害怕,陷入了无限循环的自我诘难中。我看到他回联盟总部的记忆中,他再次远远地望着程也,像极了当初教学楼清晨的那个情形。
我看到他在他母亲的墓前,听到他的话:“妈,我好像搞砸了。”
我心疼,因为他母亲与他父亲的关系见不得光,所以从小他的生活便没有父亲。母亲给予了他一切爱恨情仇。童年时期少有的爱和来自外界的鄙夷让他的内心极度敏感,在他的记忆深处,我翻到了世界对他的恶意:因弱小而被校园欺凌;因长相而差点遭猥亵;同学的诬陷,朋友的背刺,老师的嫌弃……那时候他才多大啊,不过十二三岁,直到高中大学,程也的出现让他的生活有了光。
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还是按下了“确定键”,我抹去了他关于程也的一切。
我不愿意他痛苦,不愿意看到面前如此形销骨立的他。
……失去记忆的他经常盯着那个玫瑰签发呆,我生怕他想起来点什么,他太极端了,呵呵,我在怕什么,他不可能想起来的啊。
我照顾了他半年多,他最后接受了我的求爱。
我了解他身体的全部,但他每次都表现的不太情愿,好像有什么怅然若失。
……
我知道我还是做错了。
我是自私的。
但他又何尝不是自私的?懦弱的他渴望程也带给他的全部。
在他精神出了问题后,我知道他有时会把我认成程也,但我也只能陪着他一起自欺欺人。
那本《格言诗》被他亲手烧了,在他自杀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