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把歇山上的竹毫递过去,温声说明了来意:“绣坊的贺岁花式,需姑娘给拿个主意。”
“还有明春的打版褙裙,也得现时定下来。”
叶棠芜一时未接过来,她眼神清明、斟酌着道:“母亲那边,怎么说?”
麦冬垂下眼,话说得齐全:“太太的意思,端阳那边的铺产一早就是归到姑娘这的。”
“早打理也好,从绣坊开始。”
“若有存疑的地方,我也能帮姑娘顺整一二。”
叶棠芜纤长的眼睫翩动了下,她侧头、安静地看了眼麦冬。
后回过神,她一页页翻过册本,搪磁蓝的笔迹时而划过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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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和温好了茶过来的时候,只见阁厅无人。
她摸摸领口、退出来,不知撞上了什么、趔趄了一下。
手里的茶洒在了托盏上。
还没等她说话,先听到了一道轻脆的叫声:“诶呦。”
芳和的心跳快得直蹦,她垂眼看清来人,不免微恼:“映竹。”
“在身后也不说一声,生怕不吓人呢。”
映竹嘻嘻一笑,她掸掸衫衣,轻快道:“你慌什么呀?”
“这院里,一天来的人都是有数的。你一想,就知道是我呀。”
芳和没顽闹的心思,抬脚就要走。
映竹转到她身前,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生气啦?”
“你真生气啦?”
芳和拧过身不说话。
“你别生气呀。”
映竹嬉皮笑脸地,拽着她的衣襟,摇身念着:“好芳和,我不是存心吓你的。”
芳和一把拍掉了她的手。
“你不是存心,也有几分是故意的。”
留下这句话,她忙忙快步走了。
映竹看着她惶急的背影,面上的笑收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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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夜色黑而沉。
叶棠芜倚在塌上,翻看白日的花纹册。
小丫头们如往常惯例,进出洒香落帐幔。
映竹趁着过来扣璃珠灯罩的空隙儿,低头喃声说:“姑娘,去后厨看过了。田婆婆近几日告病没来,说是回她兄弟那儿养着去了。”
叶棠芜放下手里的册子,语气难掩讶异:“病了?”
“风寒。我也觉得蹊跷,我再留心问问。”
叶棠芜凝视着她,没点头。
映竹想了想,又低声说道:“芳和虽说是她举荐来的人。”
“可真要出了问题,保不准不全沾她的事儿。”
“往上溯源的同时,我也再多观望观望芳和。”
叶棠芜轻嗯一声。
确保灯烛燃明转身出去前,叶棠芜喊住了映竹。
她垂眼、点了点纸面,轻声吩咐:“你看这个,级地菱纹信期绣。”
“取绛红面,捻一缕细黑线、两缕金丝线。光打到捻线时,力求苍渺夜色上的碎星之感。”
“做袖口封边,成品两尺布。”
“我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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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冬的车马离了京城口,随她来的续断才敢出声问道:“姑姑,我们改了抬给姑娘的箱品单目。”
“也太冒险了。”
麦冬闭着眼,反问她:“添的有不好的物件吗?”
“没有。都是好上加好的。”
麦冬语气很沉:“姑娘以后掌铺产事,博物广有利于她。”
续断讷讷称是。
“殿下不会害姑娘的。”
那是苍璧礼天一样,捧在手里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