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却掩不住眼底算计,一把拽住米秋的衣角:“秋秋,你跟祁伟复婚吧!都怪袁佳薇那个狐狸精,祁伟给她买了新房还不够,她还非要给她哥买婚房,还要把她爹妈那两个老棺材瓤子接来住!”
米秋一听乐了,索性转身坐在椅子上:“袁佳薇可不是狐狸精,你不说她要给老祁家传宗接代吗?”
老太太见米秋坐下,觉得有机会,眼睛突然发亮,立刻挪着碎步凑过来:“秋秋啊,你是妈看着长大的,你人好,妈心里有数。妈以前鬼迷心窍!那个袁佳薇,刚开始天天往咱家跑,嘴比蜜还甜,现在可算露出真面目了!不仅自己不来,还把祁伟看得死死的,连我们老两口的面都见不着!”
常娟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跟老太太说:“这都你做的龌龊事,背着儿媳妇和儿子小三打得火热,你就自己受着。”
老太太三角眼一瞪,眼底闪过寒光,转头对着常娟皮笑肉不笑地说:“娟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年在富蕴,我也帮衬过你的。”
常娟眼角笑出的细纹里都泛着嘲讽:“老太太,您这是老糊涂得把自个儿编进戏里了?您在富蕴总共待了不到三个月,连亲孙女的尿布都没换过一片——人家秋秋爹妈把孩子拉扯大,您还说您‘帮衬’了我?”
说到亲孙女儿,老太太浑浊的眼珠猛地一亮,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抓住米秋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对!对!丫丫也不能没有爹!秋秋你跟祁伟复婚,我现在就去收拾那个狐狸精!”
米秋掰开老太太的手:“你回去吧,丫丫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不但会给她找个对她好的爹,还要找个疼她的爷爷奶奶。”
说完,米秋又对常娟说:“她要不走,你就报警。”
老太太突然暴跳如雷,抄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砸向米秋,干瘪的嘴唇扭曲成狰狞的弧度:“米秋!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带着个拖油瓶,哪个男人瞎了眼会要你!”
唐漾一直在自己房间贴着门偷听,听老太太骂好朋友是拖油瓶,直接冲出来:“老妖......”话没说完就被常娟制止:“大人的事,回房去。”
唐漾无声的吐出一串:“##%$*……”
米秋冲唐漾笑笑,又马上勾起嘴角,眼底泛着冷意,慢条斯理地跟老太太说:“您老还是先操心自个儿吧——袁佳薇那手段,可比我厉害多了。到时候,有您这恶婆婆好受的。”
米秋说完,“砰”地关上门,脚步声顺着楼梯迅速消失在楼道尽头。
“几十年了,骨子里的腌臜半点没改。满脸褶子里藏的算计,算盘珠子都快从皱纹里蹦出来了。”米秋又好笑又好气。
回到家里,米秋暗叹,真是狗血的一天。
丫小丫抱着个兔子布偶凑过来:“米姐,唐漾都私我了,给你点赞哟!”
米秋眼皮狠狠一翻,眼底浮起冷笑:“闲得跟个散仙似的?看来作业还是太少,不够你写到后半夜!
丫小丫飞快地把兔子布偶举在头顶,鼓着腮帮子学兔子龇牙,圆眼睛滴溜溜转着做了个鬼脸,闪进房间里。
米爸米妈的行李都收拾齐整了,米秋也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得纤尘不染。米妈系上围裙正要往厨房钻,米秋赶忙拦住:“妈妈,今儿咱不掌勺啦!我带你们去外面吃饭,顺便给睿睿挑点东西寄过去。”
米妈语重心长:“闺女哩,妈知道你孝顺。可你一个人拉扯丫丫不容易,往后孩子上大学、成家都是花钱的大头。冰箱里囤的菜再不吃就坏了,外头吃一顿够买半个月的菜,这里外里浪费多少钱?”
米秋望着母亲眼角的皱纹和恳切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笑着跟米妈说:“行,那我给您当小工打下手!洗菜切菜全包了,主食我也包了,我给你们做抓饭。”
米秋说完便立即行动,从冰箱里拿出来皮芽子(洋葱)、胡萝卜开始准备抓饭辅材。
米妈倚着泛旧的橱柜台面,声音很轻地说:“闺女,妈得跟你认个错。前些日子钻了牛角尖,总拿旧事戳你心窝子......你爸都骂我老糊涂。”她顿了顿,抬手想摸女儿的脸,又在半空僵住,“妈知道你也是想过得好,怕我们操心。可这一辈子啊,哪能事事由着自己的希望发展......”
米秋切皮芽子的手顿了顿,慢了下来,她没有扭头去接米妈的视线:“妈妈,你别这么说,你们为我好我是知道的。”
米妈说:“妈也不逼你,你遇到合适的就试着处一处,两个人才完整,一个人有个病痛,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
炉头的火轰隆隆的燃,洋油在锅里滋滋地响,米秋把紫色的皮牙子和橘黄的胡萝卜条倒入锅中,热油瞬间炸开密集的“噼里啪啦”声。
米秋力道不够,只能将长柄锅支在炉架上摇晃,皮芽子胡萝卜在热浪中翻腾跳跃,羊油与皮芽子的香被热气带出来,溢满了厨房。
米秋一边翻炒一边说:“妈妈,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皮芽子熏的,米秋的眼泪扑扑地往下坠。
人生,和这皮芽子一样,看上去皮相好得很,你也相信一定很美味,但你剥开一层后,却被辣得涕泪横流,再往下,需要勇气。
米秋拭去眼泪,木勺在铁锅里旋出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