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夏关上书揉了揉看了一下午的眼睛后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关身后的玻璃门。
两桌书桌旁是镶满五颜六色书脊的整面古香古色的木质书架 ,张千艺顶着本生物科学研究的图书靠着一截凸起的柜子边睡觉。
日落西垂,余剩一线红光笔直的穿透。
书本下没遮全他一截瘦削的下巴,被暗淡的橘红光照的清丽。
林暮夏看了会儿后替他把翻起的衣角捋平。
他坐回去打开手机,静音了一天的微信上弹出来三条消息。
先是林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是焦淑韵把已经订好的后天的机票发给他。
最后是宋三笙临出国前给他发的好自为之。
林暮夏又把手机合上了,一个没回。
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和信息。
这个角落图书馆的人在这个时段已经寥寥无几,林暮夏趴在桌上望着面前的图书走了会儿神。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记忆里模糊不清的事情。
那时候也是临近过年,他当时还在江浙一带的林家宅院,约莫七八岁,就是在那个年纪碰到宋三笙和查意的。
这俩应该算是青梅竹马,林暮夏和他们认识的过程比较老套,林家和宋家是世交,苏让请宋老来商讨或是什么的。
总之剩下他们三个小孩和其他七七八八的亲戚在院子里,几个本家的小孩看准他面生个子在同龄人眼里又是小小的一团变肆无忌惮地拿枯枝败叶去砸他,其中一个还嘲笑着问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暮夏当时还处于被焦淑韵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有些与世隔绝的地步,他年龄尚小,不能理解为什么同龄的小孩能对彼此有这么大的恶意。
只是呆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后转身往院子里的另一头走。
焦淑韵和林泯当时还在主厅没时间照看他,他就坐到屋檐下的石墩上。
很突然的有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走到他面前,一张口讲话周围的气温骤降十个度,“你是林暮夏?”
“不是。”他抬起头回答完后,看着女生居高临下地翻了个白眼。
女生手里拿着把浅灰色的伞,她和林暮夏对视几秒后林暮夏就默默把头低下去不再看她了。
突然,女生把手里那把伞撑开,周身罩下一小圈阴影。
林暮夏疑惑地抬头,“你——”
他还未出口的话被头顶一泼啦冰水浇灭了,灰伞周围瞬间如同花圈般在他周身围了圈透明模糊的屏障。
紧接着,女生拿开伞,仰头朝上边一骂:“柯朴你他妈想死直说!”
林暮夏也跟着看去,可惜只看见那个叫柯朴男孩的一条摇摇晃晃的手臂,他被站在后面的查意撂倒了。
女生冷冷地低声骂了句他听不懂的方言后弯腰下来和他视线齐平说:“宋三笙。”
林暮夏迟疑道:“林暮夏。”
过去太久的事情了,他印象里那个小女孩和站在楼上的查意包括那个伞下的的自己都飞速逝去,物是人非。
张千艺醒的时候,潜意识里还没承认自己睡着了,他刚坐起来头上的书就顺着脸滑下来砸在他胸口,给他吓一跳。
惊疑不定后他转头看见林暮夏正把头埋进自己手臂里,头顶上有撮头发不知怎的耀武扬威地翘起来。
还怪可爱的。
张千艺悄无声息地把椅子拉近他,自己凑过去和他手臂靠在一起。
他手贱兮兮地去揪林暮夏头顶那小结头发,软软的,滑滑的,头发好像都一个样。
张千艺瞟了眼对面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九点了,再有十几分钟就要闭馆了。
张千艺可以说是被自己肚子叫唤饿醒的,中午到现在肚子里就躺着一碗粥。
林暮夏睡得很熟,没有一丝一毫醒过来的迹象。
他计从心来,张千艺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耳垂后往下扒拉点,冲着小声喊道:“闭馆了小林。”
林暮夏动了动,往旁边挪了挪手臂,耳垂从他手里解放出来。
白白的耳垂都升温变色逃离魔爪了,人还趴着。
张千艺越看越好玩,他其实很想把林暮夏整整齐齐的一团黑发揉成鸟窝。
然后他就艺高人胆大地尝试了。
不过才碰上去就被林暮夏整只手抓住扯下来,“差不多得了。”
这次总归是没有把他手要折断的力气,张千艺见好就收地站起来,“走。”
本来是计划着回家吃的,但俩人都睡过了时间,一起来饿的前胸贴后背,索性就近找了家餐馆。
临近新春,街道上人群熙攘。大部分北上外出谋生的人家陆陆续续回到故里,和市比往常还要热热闹闹的多。
商贩就地摆摊,男女老少推推搡搡地错落置办年货,张灯结彩的长街一眼望不到头。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走到稍微安静的地段,林暮夏得以空闲转身去寻人,张千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他身后,他一回头就被往脸前怼了串颜色红亮圆润的糖葫芦。
林暮夏接过后握在手里,往后退一步和他肩并肩走在一起,“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偷的。”张千艺大言不惭道。
林暮夏瞧着那串色泽艳丽的糖葫芦又看看他,“你给钱没有?”
张千艺嫌弃他不解风情,“都说是偷的啦,为什么还给钱?”
林暮夏哦了下后倏然停住,在张千艺哭笑不得的神色下转身要往回走。
张千艺拽住他衣袖,手抬起来勾住他脖子把人掰正,“给了给了,你快跟我回去吧,人家要是知道你没给钱还自投罗网地回去,你年前几天就要在局子里过了。”
林暮夏被他勾的一个趔趄,他刚要说话,被张千艺先发制人地用手捂住,“不许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