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缠着一圈又一圈厚厚白布的钱员外醒来后,耳边听着他们叫魂似的哭喊,头痛欲裂。
五官疼得皱成一团,怒斥道:“哭什么哭,老娘都还没死!”
她没被疼死,恐怕要被这几个蠢货给活生生吵死。
“当家的你可终于醒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爷娘俩可怎么办啊。”一直趴在床边哭的钱主夫见她醒来,这才抬起头,用帕子擦掉眼角泪花。
“对了,你可有看清楚是哪个歹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胆。”提到那人,钱主夫一改先前哭哭啼啼的柔弱,双眉间写上阴戾。
伸出舌头舔舐干涸嘴唇的钱员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那个将她打晕的女人,而是拥有着一身赛雪冰肤的少年。
乖乖,她自认阅男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皮肉,要不然怎会中了贼人的当!
不过………“那个人长了一双灰色眼睛,虽然年轻,却生得凶神恶煞像是番邦人。”
“灰色眼睛,年轻?番邦人?”
钱主夫还没想出来是谁,反倒是在旁边吃糕的小女儿举起手喊道:“爹爹忘记了,那个如意大饭馆的厨子就是灰眼睛。”
那个时候因为好奇,她还多看了几眼,最重要的是她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每个月店里新出的菜色更吃得她肚满嘴油。
隔日,如意大饭馆外就气势汹汹的来了好几个膀大腰粗的奴仆簇拥着一个身形肥胖的男人走了进来,指名道姓要找一个姓曲的厨子。
正在厨房切萝卜丁的曲檀早就料到对方会来找她麻烦,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出去之前,不忘用皂角团多搓了两下手,才除掉了前头无意沾上的鱼腥味。
来到饭馆,才发现周围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也不知道凑热闹是不是人的通病。
敛下眼中思绪万千,还带着点湿润的指尖摩挲粗糙布料:“不知道这位主夫寻曲某有何事。”
“你就是昨天打晕我妻主的人是不是!”双目猩红,咬牙切齿的钱主夫就差没有直接扑上来将她咬成碎片,“瞧你生着一双诡异的眼睛,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曲檀无辜地耸肩,摊开手:“这位主夫在说什么,为何曲某一句话都听不懂。人的相貌都是父母给的,我又做不了主。”
“呵,你这小人做了还不敢承认吗!”男人生怕会被她绕进胡同口,直接点明来意。
“要是曲某真的做错了事,又怎会不承认,问题是曲某完全不知道这位主夫在说些什么,更不认识你这个人。”眼皮微掀的曲檀打量了他片刻,轻轻哦了一声,“原来这位大早上就带着那么多人来兴师问罪的主夫是那位的人,怪不得我觉得那么有夫妻相。”
“呵,我家妻主在你打晕她的时候,可是看清楚了你的脸,也有人作证你昨天出现在钱府附近。既然你都承认了,你们还不快点上去将人给绑了带回去!”钱主夫见她死到临头还嘴硬,鼻间发出冷嗤,对着一群护卫招手。
“你们还不快点将人给绑回去,那么一个腌臜货做的饭菜你们也敢吃,真不怕她在饭里下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们想要当众掳走一个活生生的人,未免不将王法放在眼里。”曲檀冷眼扫过一圈,令人摸不透她想法。
“什么王法,老子在这里就是王法。”
“哦,曲某怎么不知道苍桐镇的县令何时改了钱姓,有些话钱主夫在家里能说得,到了外头怎么也得要收敛一二才行,要不然啊,这张嘴容易惹祸上身。”
钱主夫被这双阴恻恻的眼睛给盯得浑身发毛,又深知自己不能露怯,厉声急色:“你什么意思!”
林掌柜听到那位向来胡搅蛮缠的钱主夫来到自个店里,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撩裙跑来。
那么一个瘟神来店里,指不定要闹个天翻地覆,别说人家堂哥嫁给了县大人。
来到客栈,见到围在边上看热闹的一行人,膀大腰粗的护卫,立于中心针锋相对的两人,笑着将话头插.进:“今日什么风啊,将钱主夫给吹来了。”
钱主夫没有理会笑得谄媚的林掌柜,而是死死地盯着曲檀,倒是要瞧瞧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来苍桐镇的时候,也不打听打听他什么身份,她又是个什么东西。
二人对峙的画面,正落在一个连花生都忘了吃的老妇人眼里,眼里兴光大盛,仿佛瞧见了极为有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