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璃闻言怔了怔,有些犹豫地问他:“小路,有心悦之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路鸣镝叹了口气,“说来也怪,从前夫子教《诗经》,我常常读不懂半点,如今却觉得自己突然间领悟了不少。”
“能让你多读些书,也是好事一件。”司徒璃笑了笑。
回到东宫,司徒璃用过晚膳后便进了书房。
她读了会儿书,偶然抬头,瞥见书桌上的一只淡蓝色琉璃花瓶。瓶中插着那日从赏花会上带回来的白玉兰花枝,但枝头上的两朵花早已凋零,几片枯黄的花瓣飘落在桌上,瓶中只余一根光秃秃的树枝。
要是有办法把那两朵花永远留住就好了。她知道南方有一种押花手艺,能够保存花朵的色泽和姿态,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无法留住它们的柔软与芬芳。愈是美好的东西愈是转瞬即逝。
这花枝在瓶中搁了好几日,她也有好几日没有见到赫连骁了。
看着那花枝,司徒璃眼前浮现出赫连骁舞剑时的情景。他左手挥剑的动作,转身的姿态,斩断花枝时的模样,一幅幅画面重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她不禁念出声,念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怎么会想见赫连骁呢?她不应该想见赫连骁的。一定是这枝白玉兰的缘故。
她唤侍女进来,向桌上的琉璃花瓶示意了一下:“把这个清理出去。”
花瓶和散落的花瓣都被清理走了。司徒璃重新翻开书,继续往下读。
……
半月后,青竹递消息给司徒璃,说温香散之事已查出了结果,请她去竹溪馆一趟。
竹溪馆,司徒璃常用的雅间里,上好的核桃木桌面摆着香茗,伴随着热气散出幽幽茶香。青竹在一旁摆出几幅画像,道:
“殿下请看,这些是根据瞿良的描述绘出的温香散买主的画像,上面写明了他们买药的时间和分量。”
“紫樱,白棠,你们也来看看。”司徒璃说着,一幅一幅地翻看过那些画像,在脑海中搜寻着相似的面孔。
林廉的卷宗里说,去买药的是御膳房的宫女香兰,但司徒璃看过香兰的档案,又差人到御膳房问过,她是京城人氏,自十四岁入宫后,这五六年间几乎没出过宫。她应当不会知晓温香散这种产自渠州的罕见毒药,药很可能是别人买了拿给她的。
翻到最后一张画像时,紫樱开口道:“殿下,这画像中的女子有些眼熟,与我见过的一个宫女有些相似。”
司徒璃看着那画像,也隐隐觉得自己见过那张面孔,却一时想不起来。
片刻后,紫樱道:“她好像是秦昭仪宫中的大宫女萍儿。”
“萍儿?”司徒璃想起来了,“不就是去年在珊瑚首饰上做手脚的那个?”
这个萍儿不止一次参与暗害司徒璃了,她是秦昭仪宫中的人,所做之事大约也是秦昭仪的授意。在司徒璃的印象中,秦昭仪在后宫一向低调,不争不抢,但她育有一个皇子,难保不生出争权夺位的心思。
但已经查出了萍儿,那便意味着不管秦昭仪是否知情,下毒案都和司徒瑜脱不了关系。
司徒璃端详了一番眼前的画像,又看了看纸张上写的字。
“一月初六,购温香散三剂……为何是三剂?”
一剂下给了司徒璃,另一剂下给了赫连骁,第三剂用于何处?
“这个萍儿,需得好好查一查。”
……
“萍儿,这种小事无需你亲自来一趟。”
萍儿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清延宫的桌上,取出里面盛着的点心和汤羹,柔媚地笑道:“奴婢想多见见殿下,殿下不想见到奴婢吗?”
司徒瑜坐在一旁,并不去碰食物,也不看萍儿,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自然想,但眼下不是个好时候。”
“殿下可是还在忧心赏花会之事?”萍儿温声劝慰,“那案子早已结了,怎么都牵扯不到殿下身上,殿下大可安心。”
“司徒璃还在东宫一天,我就一天不会安心。”司徒瑜疲惫地合上眼,“她实在难对付,父皇在政事上盯得紧,我又无法从此处下手。”
“殿下,总会有办法的。”
司徒瑜“嗯”了一声,道:“你先下去吧。”
萍儿面上划过一丝失落的神色:“是,奴婢告退。”
她出了清延宫,脚步依依不舍,慢慢朝内宫方向走去。
经过一条少有人走的宫道时,忽然有两名身材高大的宫女迎面走来,挡住了萍儿的去路,其中一人道:
“萍儿姑娘,太女殿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