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首要的便是拒婚,陛下不会听本宫的话,需得由将军开口,把刚才的肺腑之言向陛下重述一番。”司徒璃语气不容置疑,“并且,务必归还北境军兵权,将军已回京许久,久掌兵权不合适。”
“殿下明鉴,臣刚回京时便想将兵符交还,可陛下没有收。”
“那是你选的时机不对。”司徒璃肃然地看着他,“本月十五早上进宫面圣,向陛下交还兵符,言明心意,将军能否做到?”
“臣……”洛凌稍稍犹疑,“尽力而为。”
司徒璃略略松下一口气:“将军若能尽力而为,也就够了。”
话说到这里,事情算是定下。洛凌告辞离去,司徒璃复又端起茶盏,细细品着,脸上仍笼着薄薄一层愁云。
拒婚一事,司徒攸不会听她的,兴许也不会听洛凌的。眼下她所能做的,只有尽量拖延时间,最好能拖到明年。真能拖到明年,这婚要不要结,便是她自己说了算。只是,事情恐怕不会太过顺利。
她在外面待了半日,回到宫中,有宫女呈上一封信,说是路鸣镝送来的。
司徒璃接过信,拆开来迅速读过,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颜:“总算有好消息,小路十五过后便可正式上任了。”
接着往下读,便是路鸣镝反复问三公主的近况。他一直在家养伤,几个月没能与司徒珊见上一面,心中思念万分。
可惜,她听闻,司徒珊如今正和某位年轻有为的徐家表哥来往密切,一时半会儿怕是想不起来还有路鸣镝这个人了。
司徒璃并不十分想管路鸣镝和司徒珊之间的事。她与路鸣镝交好,若路鸣镝与司徒珊喜结连理,她借此关系就能更容易地搭上司徒珊的母族徐氏,这本是好事,但她还没有自私自利到拿朋友和妹妹的终身大事做文章的地步。
若他们二人情投意合,那自然好,若真无缘,顺其自然就是了。
她放下信,懒懒地靠在柔软的贵妃榻上,又有宫女来报,说飞雪殿送了东西来。
司徒璃立刻坐正:“快拿过来。”
东西是一只精致的木匣,打开一看,里面盛着一盒馥雪阁的白梅香膏,旁边还有一枝盛开的白梅。
“这人真是,送香膏送上瘾了是吧?”司徒璃低声嘟哝。
不过,去年那盒丁香花香膏的确已经用完了。她把匣子搁置一旁,拿起里面的梅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幽香淡淡,沁人心脾。
“白梅花有什么稀奇的,真要是有心,怎么不弄枝白玉兰来?”
一旁的白棠忍不住提醒道:“殿下,眼下还不是白玉兰的花期呢。”
的确如此。司徒璃眼前浮现出去年春日琼台苑中的那片白玉兰树,还有树下舞剑的身影。
春天会来的,白玉兰的花期会到的。
……
十五这日,司徒璃早早起床,装扮整齐,前去向皇帝请安。
即便在寒风凛冽的冬日,皇帝的寝殿也总是温暖如春。司徒璃进殿便脱下白狐狸毛大氅交给宫人,露出嫣红绣金的衣裙。
走过内殿的水墨山水屏风后,便见司徒攸身披貂裘,坐在火炉旁。司徒璃走上前去,一边行礼问安,一边暗暗观察他的神色,未看出什么异样,想来并未把初一那日的事放在心上。
“来了,坐吧。”司徒攸像以往一般淡淡道。
“父皇身子可好些了?”司徒璃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下,问道。
“嗯。”
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听起来没有丝毫好转,倒显得愈加严重了。
“陛下,您该服药了。”内侍总管梁和招手示意宫人把药端过来。
司徒攸接过药,一勺勺喝完,将空碗递回给宫人,抬头瞥她一眼:“在看什么?”
司徒璃什么也没在看,只是想着这个时辰洛凌应当在进宫的路上了,见司徒攸问,便没话找话道:“回父皇,儿臣在看这花瓶中的白梅。”
青釉花瓶中插着疏落的几枝白梅,有的已然盛放,有的似开未开,带着些许清冷孤绝之感。
“你母后素来喜爱白梅花,”司徒攸接话道,“凌霜傲雪,清冷出尘,像极了她的性子。不过,她最爱的还是春日里的白玉兰,御花园里的那片白玉兰便是为她而种的。”
司徒璃的确曾见过司徒攸的画卷中白梅下的苏缃,但听他谈起母亲的喜好,还是第一次。她和苏缃同样喜爱白玉兰,司徒攸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但只要他念着苏缃,她达成目的便会容易些。
内侍的通报声适时地传来:“陛下,洛凌洛将军求见。”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