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宫殿是历代北殷王上早朝和举行大典的地方,但因为先王长久不理朝事,二王子和四王子各自为政,除了前来洒扫的宫人,已经几年无人踏足了。
赫连骁唤亲兵过来,推开了沉重的正殿大门。正午的阳光照亮了平整的石砖地面、雕金的柱子,连同殿内飞起的尘烟。
他踏入殿中,往大殿尽头的中央走去。在那个地方,安放着北殷王的宝座。
他要坐上去吗?一旁的副将在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要叫人去把那椅子擦干净了,然后在赫连骁落座的时候齐呼“王上万岁”。
但赫连骁脚步不停,径自上前,举起刚刚斩杀过十来个禁军的剑,猛然挥下去,“砰”地一声,将那鎏金的檀木座椅一劈两半。
现在好了,再也没有人能坐上这个宝座了。
再也没有人能以北殷王的名义,用苛捐杂税压垮北殷百姓。再也没有人能以北殷王的名义,打着忠君爱国的幌子让北殷将士去送死。
“报!”一名小卒风尘仆仆地进来道,“抓住二王子了!”
“带到殿门口。”赫连骁平淡道。
说罢,他不再看那一分为二的檀木座椅,转身往门口走去。
赫连灼被五花大绑着扔到了殿门口,被压着跪在地上,衣物和脸庞都已被刀剑划破,染上血迹和污渍,头发散乱,任谁见了都不会把他和曾经在北殷呼风唤雨的二王子联系起来。
“别来无恙,王兄。”赫连骁审视着他,沉声开口。
赫连灼啐了一口。
“赫连骁,你这个不祥之人,我早就知道,北殷会毁在你手里。”
“所以你就要废了我的右手、给我下毒、把我扔到战场上去死?还是说,你怕的并非是我将毁掉北殷,而是我从南境得胜归来,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赫连灼对他怒目而视:“你要杀便杀,别再废话。”
赫连骁却示意亲兵把赫连灼缚起的手脚松开。刚被松了绑,赫连灼便一跃而起,挥拳朝赫连骁扑来。
但他的拳头没有碰到赫连骁。在他靠近之前,赫连骁已经举剑挥下,猛然斩断了他的右手,接着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带下去好好看守。”赫连骁下令道。
赫连灼被重新绑起来,堵上嘴带走了。赫连骁擦干净剑刃,收入鞘中,站在台阶上,朝下望去。
染血的地面见证了一场胜利。如果用这些鲜血可以换来北殷未来几十年的安宁,也许是值得的吧。
一名身着鹅黄宫装的宫女出现在血迹斑斑的石地上,来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九王子,圣女知道您回来了,请您去见她。”
赫连骁正要应下,却又迟疑了。他身上还沾着血污,怎能带着这副模样去见母亲。
宫女仿佛猜出了他的心思,微微笑道:“王子不必忧心,圣女都安排好了,请随奴婢来。”
赫连骁随那宫女来到一处宫殿中,沐浴更衣毕,这才前去拜见母亲。
雪岭圣女姓冷,闺名秋白,先王赐封号雪妃,但众人平日里都只称其为圣女。
五年未见,面前的母亲却和赫连骁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身穿玉白色衣裙,高挑而沉静,见了赫连骁,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眼中却似有泪光闪烁:
“阿骁,你受苦了。”
别人皆见他得胜而归,王位已收入囊中,唯有做母亲的瞧见他受苦了。
“孩儿不苦。”赫连骁亦微笑,“母亲,孩儿在大容遇见了一个姑娘。”
“可是要定亲了?”圣女闻言面露惊喜,忙吩咐侍女,“静月,快把我放珠宝的嫁妆箱子找出来。”
“母亲莫急,此事宜从长计议。”赫连骁缓缓道,“她的身份,有些特殊。”
……
“殿下,您身份特殊,怎能随意离京?”
“我只是说说罢了。”司徒璃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恹恹道。
夏日已至尾声,空气仍是闷热的,在宫中待了太久,难免烦闷。
前几日传来消息,赫连骁已经在北殷登基为王,两国该重新签订和约,这事自然和上回一样委任洛凌去办最为妥当。司徒璃很想造访北殷,盼着与赫连骁见面,却也心知这是不可能的。
紫樱听她这样说,松了口气,又接着道:“殿下,石神医今日入宫,先去了陛下那里。”
“陛下怎么了?”
司徒攸的确已经称病闭门了数日,但他此前病情一向稳定,不知这回是不是恶化了。
紫樱摇头说不清楚情况。
“陛下那边结束后,送石神医去给二公主诊治,我批完折子就过去。”司徒璃道。
紫樱应下了,上前替她研磨。
近几日事务繁多,今天的奏折也不少,司徒璃批完折子时,已是申时五刻。她刚刚换了件衣裳,整理完妆容,就听宫女通报说石璇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