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十七,今天是齐枫昏迷的第十八天。
在这三天里云栖境的众人也不知他们尊上又是在玩什么新花样。
把原本寸草不生的山坡沟渠全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树,毫不心疼的用大量灵气氤氲着,使其在短时间内就长得枝繁叶茂。
嘉平廿二,今天是齐枫昏迷的第二十三天。
今天云栖境的人也不太明白他们尊上的想法,昨个收拾好的偏殿今儿个尊上就又叫人给封了。
明明每年都有许多新的不合尊上尺寸的衣服送来放在尊上准备的衣橱里,但是今年尊上却决定亲自抽空去织坊选布料做新的。
年初才送来的一大批灵器,尊上却突然说不满意要重选。
云栖境其实有一处藏书阁,建设磅礴,内容齐全种类丰富。但是因为大多自由的仆从都跑去了蚩半春那里天天种花养草,到处撒欢,他们觉得远远比过一头扎在百无聊赖的书籍里好玩的多。
原先尊上还经常呆在里面,但是最近好几十年尊上都很少见到影儿了,那藏书阁也渐渐放养了。
而已经过了好几十年了,最近的尊上却突然让他们把藏书阁收拾出来,看缺些什么,只要市面上有的都给弄来。
他们觉得要是有那个打算的话,尊上他是要把整个云栖境都给翻新一遍都未尝不可,但是偏偏他们尊上却在今天突然停止了这件事。
嘉平廿九,冬至,今天是齐枫昏迷的第三十天。
热闹忙碌好几天的云栖境今天却莫名安静下来了,不明所以的云栖境众人却又感觉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在凝结着等待什么。
俟君殿,洛神朱
一直在亭中走来走去的夏凡生忽然站定,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拇指内侧相抵滑过中指,食指指心,再跃然磨过中指的指节,虚虚握拳,定定地看向一旁。
这亭中还坐了个人,双眸紧闭着,安安静静的,被灵气围绕支撑着所以坐得端端正正。
看着面前这张有些过于白皙的两颊,夏凡生轻叹了口气。
这几日整个云栖境都在忙着收拾这处,置办那处,将人带出来怕会觉得吵闹。
毕竟师尊可是最喜静的。
没有办法,夏凡生便陪着齐枫在俟君殿呆了数日不曾踏出殿门。
这一次,云栖境没有了那些腌臜的眼线,只有一群半大不小的岩谷小药徒扯着云栖境的掌事邱宜掌摆谈这件事。
他们还没瞧到过尊上夫人的模样,但能把尊上迷成这样,那一定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他们想见见这位仙子长什么样!那一定是极好极好看的!!
“不行,小师弟你不能这般说,相貌如何又不能作为评判标准,更何况无端议论他人相貌是个很失礼的行为。”
被叫到的小师弟蹲在田里,两只小手里还拽着地里要除的黄黄绿绿的野草,他听着师兄的话,虽然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见师兄难得对他一脸严肃,他也只好笑着挠挠头应了下来。
“知道了二师兄,我以后不会了。”
刚说完他鼻头出却突兀的冒了个鼻涕泡泡出来,“啪”一声便消失了。
但师兄们见他这副模样都忍俊不禁,刚还一脸郑重的二师兄也不觉得小师弟刚还在田里滚了一身泥,大笑两声便把人抱在了怀里,捏了捏小师弟的鼻子,还嘲笑道:“怎么小师弟还冒鼻涕泡泡啊?看来还是没长大啊!”
小师弟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小鼻子不让人碰了,“二师兄胡说,我长大了!已经长得很大了!!”
看着小家伙动了真,师兄们也敷衍的应和,“对对对,咱们小师弟已经很大了,大到还会打鼻涕泡泡的年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小师弟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一头扎在自家二师兄脖颈间,“哼,师兄们好坏,我不跟你们玩了!”
也被逗得笑得合不拢嘴的邱宜掌这时开口了,“你们几个也是,别在打趣你们小师弟了,赶紧带人回去换身衣服。”
于是乎几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被邱宜掌撵回了岩谷,任务是带小师弟换一件新衣服!
但话说如此,可老远都还听得见一群孩子爽朗的笑声。
“哎哟,小师弟不跟我们这些师兄玩了,我们好伤心啊!”
小师弟没理他们并把头扭到了一边,又听到,“哎哟!小师弟笑了,小师弟笑了!”
小师弟犹豫了一下开口想着怎么说话才显得自己毕竟生气,他闭着眼闷着道:“我没有。”
但是一群师兄们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道:
“我说三二一笑昂!三,二,一,笑!”
巫楒礼果然还是笑了,他蹭在二师兄颈间,小身体在师兄怀里拱来拱去。
“哎!呀!!师兄好坏哦!讨厌师兄!”
“听见没,小师弟他说他讨厌我,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人的笑声总能飘的很远很远,就像现在可以飘进远在朱涯边的夏凡生的耳中一样。
这境中的事,夏凡生都知道,他从未勒令过境中的人不许议论不许如何行事。
除了对命令无条件信服,无条件服从外,他确实并没有派人撰写规矩这物。
自由,是件光想着就很幸福美好的事情。
他好像记得他上次这般还是在玉琼山修行的时候,他也曾是那众星捧月的小师弟,他也有一群逗他玩,包容他,教导他的师兄们。
而这一切早在四百多年前就不复存在了。
但没有关系,因为这是珍贵的,美好的回忆,所以值得在脑海中闪烁重现千千万万遍。
无法再回到从前是很遗憾,但是人这一生有了自己不愿忘记的普通或特殊的记忆,因为自己觉得是有意义的所以不愿意忘记,因为已经有了这份不会被时间磨损的记忆,所以即使回不去从前了,却还是觉得很幸福。
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夏凡生搂过齐枫的肩,就这样一言不发的陪着他坐了一下午。
等到山茶花把嘉平时节的云栖境的天,伴着和煦的风吹暗的时候,齐枫还是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夏凡生不敢靠着齐枫的肩,怕自己靠久了会把人的肩给压疼了。
于是他只好靠在亭柱上,让齐枫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天色刚暗的时候他就解开了自己的狐氅,系在齐枫身上。
他还是依旧的的想要再等上了么一小会,要是这人还是不肯睁眼瞧他的话,他也依旧把人抱回俟君殿,守在床边继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