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枫不论昨晚多晚睡着第二天都能雷打不动准时醒来,久而久之他掌握了身体的时间控制权,形象点就是他想几点醒那么早一秒迟一分都不可能。
他醒来时身旁已然空无一人,身侧的床榻是凉的,看来人已经走了多时了。
他沉默着穿戴好衣衫,准备先回自己房中梳洗。
未曾想他刚从房间走出来就见在门口候着的掌柜。
正面碰上了齐枫也就走上前,他猜测道:“掌柜的,你找你们东家吗?”
掌柜的笑脸盈盈的,“不是的齐公子,东家吩咐了您要是醒了就在顶楼梳洗便好,林公子和满姑娘已经起身这就要上来用早膳了,此时回三楼时间有些打紧。”
这话是夏凡生走之前特地交代单长军的,虽然单长军不知道这话有什么魔力竟然真的让齐枫乖乖留在顶楼梳洗。
待到齐枫再次从房间出来时,一眼就看见桌上布置好早膳,与平日不同的是桌上只有三副碗筷。
往日都是四个人,今日这是少了谁?
齐枫看向还依旧在房间里候着的掌柜,他不喜欢将情绪牵扯到其余人身上,但他看着房内的人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既然夏凡生是尊者,那么能跟在他身边办事的又能是什么简单角色。他对朋友实行连坐制度,托了夏凡生的福掌柜的赫然在列。
他静默片时,语气毫无起伏问道:“他人呢?”
掌柜的立马意识到这个“他”指的是谁,他再次将惹了夫人生气自己不敢面对所以只能连夜跑路到外界寻觅良策的懦弱男人的形象狠狠刻在自家尊上身上。
单长军回道:“齐公子是说东家啊?东家他今早上接到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急事让他马上回去。”
齐枫问问题有些犀利,他问:“所以他走了?”
单长军轻吸一口气,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因为说是十分要紧的急事嘛,所以就……”
齐枫再次犀利的抓住关键:“所以他趁着天还没亮,在所有人都没醒的时候不辞而别了。”
单长军:“…………”
千万不要惹和心上人吵架后正在气头上的人,特别是平时寡言少语,彬彬有礼的那一类。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能在这种时候语出惊人到什么地步。
单长军再次将早已“逃之夭夭”的惧内男人在心里鞭挞了一遍,他现在只觉得面前这是自己活了这么几百年处理的最为棘手的事情。
单长军笑的有些勉强,“话也不能完全这样说,东家还留了物件给您。”
昨晚上他已经很退步了,对待夏凡生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他都一忍再忍,总是顾虑着对方有苦楚,有难言之隐。
原本打算好这几日像以前一样好好相处,前尘往事不再细究。
但眼下这人再一次不辞而别......现在他不那么想了,他体谅别人的难处,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谁又来体谅他的苦楚?
在人前一直维持着温文儒雅,怕是忘了他齐枫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大度谦容的正人君子。
齐枫时隔一年,重新拾起了他的所有属性,排在首位的便是毒舌:“除了遗书,其他我不看。”
很早之前齐枫就发现了有些人不好好吃到教训,就永远不会长记性。
懒得搭理反而助长其气焰,所以他对这种人从来不会嘴下留情,平时保持沉默也为了防止一鸣惊人,久而久之便练此杀招。
单长军:“!!!!”
我嘞个天!尊上您到底犯了什么事了,夫人都说出这种话,开始让您去死了!您这简直罪不可赦啊!
单长军赔笑道:“那哪能呢?!东家他还是得好好活着来见您不是,但要是真有遗书东家也只会给您不是?”
齐枫自然也知道遗书是不可能的。但谁让他自己不辞而别的,既然敢一声不吭的走,那说要留给他的东西他说是遗书又怎样?
齐枫再接再厉:“那就是账本。”
单长军不太明白什么账本,他还没想过他们二位之间还有账本?
单长军有些迷茫:“齐公子,您说什么账本?东家怎么会给您留账本呢?”
齐枫一脸无所谓道:“我给他留的。”
齐枫不打算现在就将他的想法让夏凡生知道,他要将记在账本上的所有东西还回去,等他一口气攒够了,就全部还回去,到时候再夏凡生还要什么补偿,算是报答了这一路的关照之情。
这是夏凡生说的,先做后说。
单长军不太明白这两句话,他只知道再不将东西拿出来他就得被殃及池鱼的怒火重伤了。
单长军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子。
“齐公子,东家说这是给您的生辰贺礼。”
生辰...贺礼?
齐枫陡然沉默下来,那出鞘七寸泛着冷光的利刃兀的停住不动了。
单长军继续道:“东家说桂月十六是您的生辰,即时他或许依旧未能脱身无缘亲手送上贺礼。不过这礼是早就备好的,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交付您,这实在是不符礼数的,还请您见谅。”
单长军见齐枫不说话,按照他的经验来看这说明有戏,于是乎他一鼓作气,按照夏凡生的嘱托将木盒打开了。
齐枫下意识瞥去,只见那盒中赫然躺着两个一大一小的银锁,都用根红绳挂银饰掺玉珠穿着。
单长军为夏凡生转话:“东家说您身上已经有一条平安扣了,所以这两条平安锁也算是锦上添花。”
平安扣?齐枫想起昨晚夏凡生也说过他戴着那条平安扣,原来它还有名字。
戴着它的第十七年齐枫第一次知道这玉环项链的名字。
“东家说您是系在左边手腕上还是戴在颈间都成,一条手链一条项链按您喜欢着来。”
“齐公子请您收下。”
齐枫心中还有气,下意识就要拒绝,却不料他还未开口回绝单长军就开始哭天喊娘。
“齐公子您可收下罢,您要是不收下的话我就是没完成东家的吩咐,我的下场会很凄凉的。”
“您忍心我这般上有老下有小的乱世苟活只为一家吃饱穿暖的卖命人就这样草草了结一生吗?”
齐枫:“..........”
这些话当然是夏凡生交代了他的,说要是齐公子不收下的话就卖惨,之所以有效是因为齐公子其实很心软的。
这也是单长军的计划之一,但事情的真实性很高,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夸大其词也是迫不得已。
齐枫最终沉默着接过了檀木盒子。
单长军见机而作又递来第二份礼,是一个方正的木盒子。
他又将盒子打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根看着就精致到令人发指的毛笔。
单长军又开始絮絮叨叨的介绍起来,什么亲手制作,什么天山雪狼的狼毛,什么瑶池玄木......
齐枫听了一长串,简洁明了一句:“听不懂,它贵吗?”
单长军心道:“尊上亲手打造,那材料都是五界极为珍稀之物,用在一根毛笔上当然贵。”
“当然贵,这里面最贵的便是东家的心意了。”
“我要是不收,你是不是又要像刚才那样?”
单长军尬笑两声:“使命在身,身不由己啊,还请齐公子成全在下这小小心愿。”
齐枫无奈的接过礼盒下意识的收进储物戒中。完事了他才反应过来,他抬手看了看右手上那枚戒指,静默片刻,很快便收回视线坐在桌前等待两位师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