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们第一次见面啊,你说我养的茶花很漂亮,但我知道你在夸我,你也知道我听出来了,只有陈青柏那傻子,以为我脸红是中暑了。”
他说完笑倒在糜岭肩上,糜岭凑近了吻他。那一天他把姜瓷的身体全瞧了个清楚,软蓬蓬的身体,在午后光下一照,仿佛刚出蒸笼的白面馒头,还散着热气,一身绿衣,与一旁花圃中植株的绿叶混成一团,他白的身体和那白的山茶花也没有分界线,站在那儿,就像化成人形的茶花一般,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睛,眼风都带着花香。
“那件绿袍子呢?”糜岭把手摸进他衣服里。
姜瓷嘟囔着说:“都是陈青柏,中午那时候……把袍子扯坏了。”
“是吗,”糜岭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把脸埋进他胸膛,“他总冒冒失失的。”
姜瓷听了睫毛颤颤,打了个冷噤,霎时觉得他牙齿刀似的锋利,磕在身体上要流血一样地痛,便推了推他,趿着拖鞋走到窗边。打开窗,雨一下子飘进来,打湿了脸。
他倚在窗框上撑着下巴,叹了口气,说:“那些个佣人在下面忙什么呢,还不把我的粥送上来。”
“我去催催,”糜岭也下了床,走过来拥住他,顺手阖上了窗,“淋了雨要生病了,舅舅可舍不得。”
姜瓷僵着身子顿了良久,最后还是回身勾住了他肩膀,把湿淋淋的脸埋进他颈窝。
糜岭下楼去催,不一会儿端着餐盘回来了。原来厨房没煮粥,现熬了两碗,拖到现在才吃上晚饭,姜瓷却一点儿胃口都没了。糜岭取笑他心思比山里的天气还难琢磨,一会儿要,一会儿又不要的,后来抱他在怀里哄着,他才勉强吃了几口,还想再让他尝尝几盘小菜,忽然楼下时钟响起来,敲了八下。
“都这个点了,”糜岭放下碗,拿了毛巾擦手,“我得走了。”
“什么?”
“要连夜赶到广州去,明天有笔生意要谈。”
姜瓷猛地一阵气急,把他衣服攥紧了又松开,带着哭腔道:“你——生意生意……好,你走,走了就别再来了!”
他站起身,踢翻椅子,往浴室跑,糜岭几步就追上他,与他拉扯着撞在浴室的洗手池前。
“好好,再陪你一会儿我再走,可以了?别动气,”糜岭哄他,“最多十天,十天我就回来,回来了马上来看你。”
“骗人,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结果都是谎话!”
“以后再不会了,舅舅跟你保证。”
糜岭低头柔柔地吻他,他禁不住这样的哄,没一会儿就软了身子,蛇一样往他怀里缠。被他这样一勾,糜岭一时色令智昏,搂着他拉扯起来。
但这时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这一回是陈青柏,高声喊道:“小舅舅,你在吗?”
糜岭没有要应声的意思,抱姜瓷坐到洗手池上,一个劲儿把他往镜子上压,正吻得热烈的时候,只听陈青柏又道:“小舅舅,公馆来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再不动身,要误了明天的事了。”
他只好哑声回道:“知道了,再等一会儿。”一句话后面接着姜瓷的呻吟。只是姜瓷听得陈青柏那些话,已无暇与他缠绵,只哀哀哭着求他,惊慌地说:“阿岭,别走,不要去……我要你在这儿陪我,阿岭……”
糜岭有些心软,可敲门声一阵一阵,陈青柏“舅舅舅舅”地叫个不停,迫得他无可奈何,想抽身,姜瓷几次都不放他,他像溺到糖罐里的飞虫挣都挣不出来,喘着粗气,贴在姜瓷耳边说:“这么喜欢和舅舅玩么?”
姜瓷有些失神,视线茫然扫过糜岭的脸,道:“喜欢……喜欢阿岭,别走……”
“小宝,我很快就来看你,到时候陪你多久都行。”
“不要……不行!”
姜瓷摇着头,哭得莺鸟儿一样呖呖的,心里委屈,憋得脸上浮红,身上也透着粉,恍然一瞧,又令他想起雨中花盆里的蝴蝶兰。它们细细的根茎那么稚嫩青涩,别的人从来不多看,只他在赏花时也给茎叶浇浇水。
姜瓷被他这样一哄,登时晕头转向,糜岭趁机推开了他,很快地转身出去了。他浑浑噩噩走出浴室,倒在床上哭了几声,忽然觉得身下硌着什么东西,撩开被子一看,是支钢笔,应该是糜岭掉在这儿的。
他抓起笔,赶忙下床跑到窗边往下瞧,车子亮着灯还停在前院,于是披上衣服跑下楼去,到了前院,在淅沥的雨里,远远看见两个黑影站在角落那一排长青树下。
他喊了声“小舅舅”,可雨声太大,落在院子里丛丛树叶上,哗啦声更响,盖住了他的喊,那两人都没听到。
他只得磕磕绊绊继续走,到了近前,正要开口喊糜岭,却听见陈青柏轻声道:“舅舅,我想和小瓷……和他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