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周彻从警察局里出来。他没有回周商寰家,而是直接回了他的顶层复式。那里很大,很空,只有他一个人。连只只会吃胡萝卜的兔子都没有。
单机游戏立项后,周彻在书房的暗室里待了整整半个月,除非办公,否则一定在这里。他坐在沙发上,直直看着那张被他重新粘起的全家福,一双黑眸在昏暗的光线里露出森冷的光,怨而阴冷。
周政霖。他一直知道他爸爸不喜欢哥哥,从小就知道。周政霖不会像耐心哄他一样地哄哥哥好好吃药,也不会关心哥哥的学习成绩,更不会像相信他一样地相信哥哥。
所以,当他无数次告知除夕那晚是他主动之时,周政霖总是拒绝相信。直到有一天他偷偷回上海,听到周政霖和商绫躲在书房里谈论起这件事,他才知道,哥哥以如此决绝的态度撕破家庭和谐的伪装,又以主动断绝父子关系的狠绝彻底离开周家,爸爸和妈妈就已经相信周商寰并非是主动的那方。
可是在荒诞的□□面前,乖孩子和不听话的大儿子只能二选一。而周彻的哥哥,他的爱人,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商寰从小就知道我跟你的事,他不会跟我们亲近的。他离开也好,我会想办法给他一笔钱,就当作在小彻这件事上的补偿。”
——给钱。
隔着一道门,周彻听到他的爸爸一早就知道是他强迫了周商寰却从不追究,听到周政霖拿钱补偿周商寰,他终于忍不住了。
从小到大,他被训练成一个合格的乖孩子。他可以通过讨好,装乖巧在大人那里得到许多东西,所以,父母是用来讨好的。只要他摆出虚假的乖顺,他的一切欲望都可以满足。除了周商寰。
他讨好不了周商寰,无论再怎么乖,再怎么不乖,周商寰都不会把他当回事。所以在周商寰这里,他是真实的,他不是装在套子里的乖小孩,他拥有真实的爱恨。他真实地去用伤害,怨恨,卑鄙的喜欢去对待周商寰,然后得到了周商寰最真实的厌恶。他的哥哥如此耀眼,连厌恶都让人刻骨地想要记住。况且,周商寰的手还这么温暖,插在发间时,可以得到最真实的体温交换。
如此温柔又真实的太阳,是不可被牺牲的!
所以,周彻打开了那道门,在周政霖和商绫错愕的目光里,轻飘飘地丢了句诛心的“恶心”,便跑出了家门,然后跑到车库,将那辆黑色的gmc开上了高速。
后面发生的一切,如同狂风过境。他被周政霖追上,被逼停下了高速,又在周政霖的暴怒指责里被妈妈以近乎破碎的哭泣拽上了返回上海的车里。
可是他再也不想当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乖孩子。从发现周商寰的笔名,成为青周的那一刻,他便不会让周商寰跑掉了。三年前的那个除夕夜,他看到了周商寰的脆弱和无助,也在那时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父母造下的孽,是周商寰心中永远也拔不掉的刺。从那一晚,他便明白了周商寰为什么从小会那么讨厌他,即便他再乖,再讨好也是那么厌恶。
真相的确很歹毒,但是也间接让他知道,他的哥哥,身后只有爷爷。而爷爷也在那晚离开了哥哥。于是周商寰的身后,一无所有。
他只想走到周商寰身后,再也不要做那个套子里的人。
所以,周彻夺了周政霖的方向盘,于高速之上。
后面的记忆就是行车记录仪给出的画面了——周彻被商绫拼命抱住,在汽车失控的前一秒,周政霖稳住了方向盘。谁也没有出事。
然而,大人的冲动永远超乎孩子的想象。周政霖在没有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居然把车驶入紧急停车带,而目的就是为了反驳那句从前妻,到大儿子,再到如今小儿子嘴里说出来的“恶心”。
不幸的是,停车的瞬间,迎面撞上了一辆驾驶员突然出现生病,需要紧急停车的白色货车。
天是白色的,货车是白色的,但是紧闭的车厢是黑色和红色的。周彻被商绫死死地护在身下,眼前只有叫不醒的母亲,和打不开的车门......
周彻看着那张合照,冷白的月光将那双深冷的黑眸照地很亮,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少时的周商寰,干净白皙的指尖颤抖地碾揉着猩红的烟头。
灼痛的感觉传来,周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怎么办啊,哥哥,哪怕你被我害得这么惨,我还是不想放过你。
你休想,不要我。
忽然,墙上的显示屏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周彻看见,周商寰用他的生日成功的打开了大门的密码锁。而他的脚下,是两个行李箱,正是他搬进周商寰家的那两只。
因为不要,所以连东西都要打包还给他,不能占家里一点儿地方。周商寰就这么避之不及,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赶走吗?
新年的拥抱,主动的亲吻,又是在窃取他的心里素材,开启新一轮的报复?
立春的夜晚不见一丝春暖的气息,监控里,他看见哥哥穿过客厅,迈上台阶,穿过走廊,打开书房的门,找到暗格,踏进深邃的暗道阶梯,最后亲手打开三年前他为周商寰亲自打造的暗室木门。
当周商寰犹疑地推门而入时,他还在怀疑地想,已经有书房了,周彻为什么要建造这个暗室,就是为了躲跑路的二叔?是的,应该是的。助理告诉过他,周彻一直没有下楼,而周政檐今早落网,所以,他应该还不知道,自此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周政檐那个老混蛋了。
烟草味道扑面而来,只是还没等周商寰完全踏进屋子里,一只手铐就利落地扣在了他的双腕上,然后捂住他的嘴,近乎蛮横地拖拽着将他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他看到了一双疯狂又偏执的黑眸,黑不见底,周商寰的心脏瞬间吊了起来。春夜里风有些凉,透过窗流进暗室,一路凉进周彻的眼睛里。他一把扯住周商寰的手,拉至头顶,慢慢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拨了下微张的唇瓣,在周商寰错愕又难看的表情里,轻声说:“哥,我忍不住了,这次我不会放过你。”
周商寰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在震惊里爆粗口,就被周彻低头吻咬下来。
那是一个相当粗暴的吻,周商寰感受到了濒临绝望的窒息。他开始下意识地挣扎,可越扎挣,周彻便越用力,血液与唾液交织,周彻单手死死箍住周商寰的腰,强势地蹂躏着周商寰的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