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从见到沈清那晚起,杜然深不再梦见梨花了。
梦境先是忽而离家出走,若无其事地收拾了行囊就此离去,好像过去延绵了五年,每晚准时赴约的那片山寺碑林是个笑话。
也许的确是呢?杜然深想,毕竟她曾和寥寥几个交心人说过,舍友说只在小说里听过这样的恐怖故事,而奶奶笑她是少年执念,像年轻时她爷爷一样。只可惜爷爷走得早,她无缘去问这几十年前梦里是何时节,又开着怎样的花。
可在这一晚,那些光怪陆离的碎片挟着西瓜剖开后甘洌清爽的水汽闯了回来。不知在何处,但应当是夏天。杜然深记得有月光和盛着月光的大落地窗、玻璃的高脚杯砰一下碎裂、而西瓜是冰冷的要凝出水珠来。还有呢?还有沈清,沈清,沈清。沈清的眼睛,沈清的唇,沈清锁骨上的青白和沈清锁骨下的红白,还有沈清脚踝上的细银链……梦里有沈清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总之漂亮得比过月色的一切。
梦中大概是演了一场雾裹纱的话剧,可好剧不宜冗长,太纷繁直白反倒坏了观众兴致。于是开场呈上的演员表上没有配角,女主有两位,名字只是小楷素写的杜然深和沈清,其余留白。
四点二十八分睁眼,小半夜安眠,说不上好不好罢,杜然深只觉得荒唐得可爱。
还有,她突然很想沈清。
“沈清,我梦见你了。”侧身眯着眼睛打字,按下发送。
“我好想你。”
聊天框上缘突然变成正在输入中,杜然深慌忙长按,想要撤回。
没来得及。
“不是昨晚还在一起吗。”
“你还没睡啊。”
杜然深清醒了一大半,可脑子还是恍恍惚惚的一片。字句落进去,荡出一点点波纹,再稠稠地连缀思绪。这样的时候人总是来不及也想不出怎么圆自己的无理的,于是干脆决定声东击西一下,关心起别人来。
“在码字。明晚不是有事吗,今天先多写一些。”沈清说的是实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屏幕两边人的嘴角都弯起弧度。她也懒得再打字了,长按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