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危却不为这称赞所动,只摇头道:“这些事待你遇得多了,自然便能想到。”
山径到半山腰处便没进了草丛里。时危等人便下马,寻了棵树将马拴好,背着行装继续步行上山。
杨玦在最前头开路,不时敲击前方的草丛或斩断拦路的灌木、树枝,时危断后。时暮扯着初雪袖口的一角紧跟在她身后。清度和清央虽为医女,但往日学医时常上山采药,有时还得到悬崖边,因此一路跟随也未显吃力。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登上一处视野较为开阔的山脊。杨玦和时危身法利落地跃上一棵高大槐树的树顶,往下望去,四周的地势风景尽收眼底。但时危等人可不是来赏景的,她们仔细观察了四周的气脉砂水,又持罗盘比对许久,终于确定两处风水最佳的穴位。
“由此往东北,或往西行,距离相当,先去何处?”
杨玦边问边搂过时危的腰,带着她轻盈落回地面。虽然知道以如今时危的轻功已经不会摔下树,杨玦还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大抵是童年之事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的缘故。
时危盯了会儿杨玦收回的手,不动声色地回味了这只手搂在腰间的触感,心中微痒。
“嗯……此事不如让阿暮占一占,”时危看向时暮问,“如何?”
“啊?我啊?”突然被点名的时暮有些无措,忧虑道,“可这样真的好吗?万一弄错了……”
“平日怎不见你这般畏缩?”时危奇道,又拍拍她的肩,鼓励道,“阿姐信你,你但占便是。”
时暮抿了抿唇,还是依言筮②了两卦。因只是占个方位,她未使用复杂的大六壬法,只用后天八卦。时暮于此很是熟练,揲算筹的动作快得看不清,不到一炷香③的时间两卦便成。
时暮解道:“本卦为蹇,之卦为艮,山载水土,生气浮于上,墟当于高处寻……变爻有二,为五与上。蹇卦九五曰,‘大蹇朋来’;上六曰,‘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言历难而后获,又言往前难行,回返则易。我以为沿来时方向前行,方有收获,虽险犹吉。”
时危点头道:“我们方才正是朝东北走,那处地势确也高些,那便这么定了。”
其余人无异议,一行人便沿山脊继续前行,到了目的地,见那处果然有一盗洞。
“阿暮果真从不失算。”时危赞道。时暮心中放下一块大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杨玦目光扫过一周,道:“这盗洞像是随意挖就。”
清度和清央不明所以,但听时危戏谑道:“那姓金的曾言他不通风水相地之术,若挖得太准,岂不惹人生疑?”
时暮总觉得时危话中有话,却又一时不能辨明,但她并未多想,只问:“我们是从这下去,还是另挖一个?”
“从这走要么给别人开路,要么自寻死路,当然是另挖一个。”时危答完,接着分析道,“金陵属吴越之地,为斗、牛二宿所辖,再看此处山龙与水口方向,此墓当是坐东北而面西南。”
“这坐向为何要看星宿?”清央初次见人探墓,不明就里。
“星辰为天之气,土石为地之气,天统辖地,而地气上应于天,这墓穴朝向当然与星辰脱不了干系。”时暮积极抢答,“若是择地下葬,还要观星象以推吉凶。我们反正不知道这是啥时候的墓,这一步就只能靠运气啦~”
清央点头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时危看看时暮,又看看清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同时也没耽误地找杨玦:“阿玦,何处下铲就交给你了。”
杨玦点头不语,已然取出工具,默默地开始测度探查四周的形势与土壤,渐渐越走越远,之前的盗洞也消失在视野中。不多时,她在脚下划了个圈,道:“从这试铲吧。”
“好嘞,”时危答应着,又拍拍时暮和初雪,“抄家伙干活啦!”
“你在一旁看着。”杨玦冷冷瞥了时危一眼,后者顿时僵在了原地。
时暮见着稀奇,竟有人能将自家阿姐降得服服帖帖,心下立刻决定要同瑜谷姐姐打好关系。
清度和清央也自请帮忙,于是只剩下时大宫主在地面上被迫当甩手掌柜。她斜倚在一旁一棵歪扭的枯树上,叼着根狗尾巴草,一边望风一边百无聊赖地看杨玦带领四人下铲探土,又最终确定位置开挖。打盗洞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而在场除了她和杨玦,其余人都毫无经验,因此进展更加缓慢。杨玦一边挖一边指点几人挖掘的技巧,挖到半途才渐渐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