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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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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时危闭眼舒了口气,才道,“我梦见自个变成一只黄雀,拼命追着眼前的食物,最后却一脑袋撞进了一片蛛网中,被只巨大的蜘蛛给……吃了。”

杨玦闻言皱眉,关切道:“阿危可是有心事?”

时危摇头,摇了一半,又点了点头。或许她不该逞那点能,她该听听阿玦的意见的。

“是为此行之事么?”杨玦猜测道。

时危沉默地点头。

杨玦抚开时危紧锁的眉头,问:“可否同我说?”

时危对杨玦的举动很是意外,半阖着眼细细体会这抚触,少顷才道:“嗯……阿玦可有觉得,从帝京至金陵,这一路来,有甚蹊跷?”

杨玦目光复杂地看着时危,道:“你也察觉了……我本想待你伤好透彻些,再同你说。”

时危惊讶道:“原来阿玦早便发觉了么?”

“先前只是有所怀疑,也是见了老山那墟,才较为肯定。”杨玦道,又问,“阿危……可怨我?”

“不,我怎会怨你。”时危连忙道,她当然晓得阿玦担心她,又怎忍心怨怪。

杨玦叹了口气:“如今你既自个察觉,我也无需再瞒。你有甚想问,但问便是。”

时危闻言却是笑了:“阿玦此言,倒像我要审你了。”

杨玦抿了抿唇,没说话,时危便自顾自说起来:“先前养伤,无事可做,我心头掠过许多疑问,总是惴惴不安,老山之行后愈发强烈。我觉得……此行从那狍鸮起便十分可疑。”

“你指血迹,还是獠牙?”

“二者皆有。虽未及仔细检查,但我确定那两只狍鸮的獠牙都断了。断一根或许是意外,全断了便甚是奇怪,好像有人故意为之。”

杨玦点头,静静地听她分析。

“朔己后来回报,道那狍鸮将她们扔在墟里,便不知去了何处。依阿玦看,此等行为可是有异?”

因积石谷地利,杨玦在灵兽异兽之事上学问颇为广博,毫无迟疑道:“狍鸮并无囤食的习性。大多凶兽都在击杀猎物之处就地进食,除非吃剩了许多,才会拖去别处藏着,但因着血腥味会引来麻烦,它们甚少将剩下的食物拖进窝里。”

“果然。”时危摸着下巴道。

“当夜狍鸮诱开我们,劫走阿暮等人,我便觉有些许古怪,”杨玦又道,“据我所知,狍鸮并不聪明,应只会本能地模仿婴孩啼哭,并偷袭近前的猎物。后来我使计让七尾引诱狍鸮,它轻易便受激上当,的确不像那般有灵智的。”

七尾诱狍鸮深入树林时,时危已受伤昏迷,虽听了朔己事后回报,却对细节不甚清楚。她微眯了眼,道:“阿玦的意思是……”

“狍鸮许是为人所控,才有这般古怪行为。”杨玦边说边动了动,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面朝时危躺着。

“我亦有此怀疑。”时危赞同道,“那路上几无血迹,阿暮她们与后来那些人又都是被生掳去的,可见出于某种原因,狍鸮背后之人想要活口,因此还断了狍鸮的獠牙。但那些商旅若是不留痕迹地失踪,恐怕官府便不会将那‘妖物’的传言放在眼里,于是那背后之人便抛了些残肢断臂在路边……”

“阿危的猜测确然有理。但我想不明白,若有意制造痕迹,为何却疏漏了血迹这般重要的东西?”

“的确,我也摸不着头脑。”

“此事先搁一边。再说老山的墟,”时危继续道,“阿玦当也察觉了,那里边躺着的并非陈叔陵。”

杨玦点头:“按《陈书》载,陈叔陵被‘应时枭悬’,并‘流尸中江’①,此事应无作伪的必要。”

“但里边躺着的人,身首并未分离。没准那墟被阿玦言中,当真被鸠占鹊巢了。”时危十分自然地接道,“但最令我在意的还是那壁画。我查了壁上的漆,有两层,外层是新漆做旧的,年岁应不出十载,里层才像是原本的漆,但内外两层色彩又一致,似未改动内容。”

“你是说,有人修缮过那墟?”

“嗯,也不知是何人所为。那间密室亦有精心修缮的痕迹,可是既如此,修缮之人为何不为墟主人置办套好些的棺椁?这般倒似他们看重那墟多过墟中之人了……噢还有,失踪村民出现在那墟中,我始终觉得并非巧合……”

杨玦闻言思索了一阵,忽道:“阿危是否觉得,那墟与狍鸮之事有些许相似?”

时危却是不明白:“阿玦何出此言?”

“大凡墟中的机关,本意在阻止赶墟者惊扰墟主人,是以往往致命。那墟中却甚少此类,其最为复杂的机关,大费周章只为将人困住,不正似那狍鸮将人生掳扔入墟中?”

时危闻言眼前一亮,豁然开朗,道:“是了是了,若是这般,便都串起来了。”

“阿玦可知,昨日帝京传来讯报,说京郊的失踪事件并未平息,许多江湖义士、正道高手前去剿杀,却要么失踪,要么无功而返。最为骇人的是,据说一些失踪的武林中人,近日又再度出现,状似行尸。”

“行尸……赵村村民……怎会如此?”杨玦虽已隐约猜到许多,但仍震惊于事态之严峻。各朝建都向来极重视风水,本朝帝京亦是气脉汇聚之处,龙脉结穴、四象有情,乃是风水宝地,故而轻易不会生凶煞、起异变。且不说那两只狍鸮是否真是镇墓兽,光是凶兽与行尸先后出现,便令人很难不怀疑背后有人操纵。这么大的手笔,究竟想要做甚么?

“现下的问题是,‘金先生’那伙人,究竟是背后主使之一,还是同武南飞一样是蒙在鼓里的一枚棋子?”

“等等,”杨玦打断时危的自语,面色苍白地看着她,目光惊疑不定,“那幕后之人,设计的真是武南飞么?阿危,你不觉得,我们取得玉简内容的过程,太过顺遂了吗?”

“阿玦是说……”时危瞪大了眼,又想起方才的噩梦,心脏狂跳,“或许我们并非在后伏击螳螂的黄雀,而是自投罗网的那只?”

朔己在外边敲门,喊时危下楼用早饭,时危应了,有些心不在焉地从床上起身,替自己和杨玦拿了衣服,道:“先起床罢,饭后与朔己她们一道商量。”

杨玦默认了,接过时危递过的外袍,突然道:“你同若萤……”

原来阿玦仍惦记着这事,时危穿衣的动作一顿,暗自好笑,心中的凝重倒因此被驱散了几分。她与杨玦解释始末:“几年前,我同阿爹来金陵时救了她,那时她被几个仆从打扮的人追赶,我听那些人话中之意,似是他们家公子看上了若萤,要将她捉去,我一时气恼,便出手将他们揍晕了。”

杨玦瞋了时危一眼,心道莫非时家人都这般爱随手救人的么,怎地到哪儿都能遇上。

“若萤命苦,虽逃过了大户人家的强抢,却未逃过自个的至亲。”时危继续道,说起这事,她神色又沉重起来,“一年后我再到金陵探消息,便发现她被她爹和兄长卖到了青楼里……”

杨玦闻言陷入沉默,她难以想象那是何等绝望的境地,也难怪那女子眉间结着哀愁了。

“她……”杨玦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时危明白她想问的,答道:“头几年的事她不愿多说,我便没问,想来定是很难……后来她评上了花榜,可以自个挑客了,境遇便好了许多。好在琅玕阁的鸨母不是恶人,靠山也硬。那阁里多是些清倌,倘若不愿,少有人敢逼迫,但免不了吃些亏。”

杨玦面色几番变换,最终沉下来,涩然道:“这样的阁子……是少数罢……”

“嗯……”

故事不堪,新事扰扰。两人的对话结束在一片郁悒的缄默中,只余衣料厮磨的窸窣声。待穿好衣服,时危靠近杨玦,抱住她,似是宽慰杨玦,又似是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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