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眼便看出面前是一块可以活动的石板。依照她们的猜测,此处设有机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小心起见,她们照旧检查了一番,才缓缓推开那面石板,敞露出它背后深不见底的黑暗。
时危打算先进去探查,不料人刚动,就被杨玦拦住了。
“我来。”
“不行,你身子才刚恢复,不能再涉险。”时危不同意。
杨玦也不退让:“你又好到哪去?”
两人僵持不下,半天没争出谁打这个头阵。带路的两只灵兽耐不住性子,在吞金的坚决要求下,却邪先行一步,片刻后,黑暗中便回荡起它催促的叫唤声。
时危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我竟忘了还有它们在。”
杨玦尴尬地沉默着,她方才光顾着时危的安全,也没想起自己养的两只灵兽。
不过谁走前、谁在后的难题总算是解决了。杨玦让却邪在近处溜达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便率先钻过洞口,时危紧随其后。
这洞似乎开在墙体的半中间,杨玦无声落地,估摸洞口离这一侧的地面有一人多高。
时危跟了下来,拿着七曜四处照了照,判断这一侧的空间十分敞阔。杨玦对此没有异议,方才的回声亦是一个佐证。
为了看得更远些,时危打算朝七曜注入更多内力,杨玦见状,又急忙阻止了她。
“我来。”语气较之前更为坚决。
时危这回却未与杨玦相争,乖乖将七曜交到杨玦手中,因着她已然感到胸口隐隐发闷,自知不能硬扛,否则反而可能拖累杨玦。
杨玦见时危答应得这般爽快,忧虑地盯着时危看了一会儿,最终没说什么。她想了想,抽出腰间短刀递给时危,以作防身之用。
一切妥当后,两人继续跟随却邪,谨慎地探索起这片空间。
此处的石墙由岩壁开凿打磨而成,自下而上微微向洞内倾斜,墙角散落着几根朽烂的木头,看上去原本好像是个梯子。除石墙外的另三面墙由木板垒成,与地面垂直。同地上的木条般,木墙许多地方已经朽烂颓圮,暴露出用于接合的槽口和榫头。
石墙和木墙围成了一个横向的近似长方形的空间,时危和杨玦所处的正是长边靠近角落的位置。
两人朝另一端缓慢前进,七曜照见的景象逐渐令她们瞠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真实大小的陶制四驾马车,马车前陈列着动物的白骨,时危一看便知那是马的骨架,共有四具。车舆下另有一具小型动物尸骨,是用来代替御者的殉犬。
拂去灰尘,只见陶制马车上的纹理繁复精致,表面髹以彩漆,即便已然褪色,仍彰显着其初时的华丽。
时危没有猜错,这确是一座墓,或者最少也是一座大墓的车马坑。
往前几步,又是一辆马车。时危和杨玦向前走了十来丈才走到尽头,九辆纹饰各异的陶制马车、九具犬骨,与三十又八具马骨沿着长边整齐地排列着。若从车头朝向的方位数起,第二辆为六驾①马车,其余皆为四驾,乃是第二辆马车的副驾。时危和杨玦行过之处,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车马所用器具,估摸着至少有百来件。
“嗬,又是个天子级的阵仗,”时危干笑一声,转头问杨玦,“我们这算不算因祸得福,撞了大运?”
“但愿是罢……”杨玦也有些哑然,一边小心观察着四周一边说道。
“比起车马坑,这更像是放置陪葬品的墓室。”时危道,“既是墓便有墓口,或许我们能从那出去。”
杨玦似笑非笑地看着时危,口中不甚赞同:“墓口想必是封死的,这墓也不似被摸过,怕是亦无盗洞可寻。”
“哎呀阿玦——”时危扁了扁嘴,拖着声音唤杨玦的名,“给点面子嘛。这么大一座墓,就这么搁着怪可惜的。”
“好——”杨玦学着时危的语气道,“只是当心些,此间不知是否有机关。”
“嗯。若按经验,年代越是久远,机关便越简陋,想来不会有太危险的东西。不过凡事皆有例外,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时危说着话,一面与杨玦穿过木板上的破洞,进入了角落的四方隔间。
“那是何物?”时危注意到墙边排列着密封的卵形陶敦②,有两只不知为何倾倒在地,一只敦裂成了几片,另一只有了裂纹但仍然完整,周边的地上有早已干透的血迹。
杨玦摇头。墓中陪葬品一类是墓主人生前使用的物品,一类是依据礼制置入的符合墓主人身份地位的明器,还有一类则是前往送葬之人的丧归③之物,但她从未听闻以敦盛血随葬的。
“那些敦子看上去诡异得很,还是离它们远些罢。”时危便说边牵着杨玦往另一边走。
这一四方隔间的中央是一个形似水池的东西。时危和杨玦往里头一看,只见十数具尸骨堆在其中。
“啧”时危往后闪了闪,神情不忍,“是人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