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轻抚了下夏淮叶的眼角。
柔声安抚:“都过去了,别怕,恩?”
夏淮叶点了点头,抬起小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干脆道,“元元不怕!”
夏大爷:“好孩子,真勇敢。”
此时地上忽然灰尘四起,是起风了。
夏大爷又摸了摸女儿的头,才起身往屋里走。
一边走一边说:“有什么不会的,爹爹讲给你听。”
夏淮叶在夏大爷怀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还时不时拿手比划着。
夏大爷点点头,“知道了。”
然后话锋一转,“爹爹之前不是嘱咐过,受了委屈,要告诉爹爹,爹爹给你撑腰么?这次怎么没说。”
夏淮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这次元元忘了。本来是又委屈又气恼的,可后来哥哥给元元蜜饯果子,师母又给元元换了衣服,又上了整整一日的课,还有好多不懂的呢,清晨的事,早就忘了。”
心宽体健养天年,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夏大爷有些欣赏的看着女儿,哈哈一笑,不再纠结于此。
他抱着夏淮叶踏步进门,找出她的书袋,让她指出白日里不懂的,开始讲给她听。
夜色寒凉,但是这一方屋子却如明明春日,让人心温热。
*
晚上吃完饭,王夫子在书房整理藏书和第二日要讲的课。
等整理完了,出了门,却没在小院里瞧见自家夫人。
她往常这个时辰一般都会在院子里逗狗玩,打发时间的。
他望了眼在远处打着盹的大狗,还有自己和自己玩的不亦乐乎的小黑,远远逗问了句,“你们师母呢?”
大狗略略抬了抬眼皮,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小黑好歹是停下来片刻,对着王夫子摇了摇尾巴,不过,很快就回过头,又开始独自玩耍。
王夫子笑着摇了摇头,摸着胡子。
良久,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眼门口刚刚开花的杏树,眸色深深。
随后望着这广阔的黑夜,悠悠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另一侧的偏房。
刚踏进门,侧目一看,果然。
王氏正侧跪在一悠悠烛火前,身前台子上摆的赫然是一柏木做的牌位。
“找了你半天,你怎么在这?”王夫子满脸心疼。
王氏听见声音,原先有些木然的脸,回过了神。
转头望向门口,看了一眼王夫子,又低下了头,转了回去。
她撑着蒲团,想要站起来,奈何跪坐久了,腿有些麻,动作有些迟缓。
王夫子见了,赶忙上前,一把抓住王氏的胳膊,掺着她站了起来。
然后扶着她往一旁的椅子上坐去。
王氏坐下后,任由王夫子蹲下身子替自己拍着腿。
她低头看着这个和自己风风雨雨走过了四十载的人,一时间感慨万千。
她看着他从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变成如今白发苍苍的模样。
忍不住深处头摸了摸他的鬓角。
王夫子的手顿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王氏,柔声道,“怎么了?”
王氏摇了摇头,神情有一丝惘然。
“没什么,许是老了,近日总是会想起许多从前的旧事。”
王夫子看着王氏眼底的那抹伤,垂了眸,继续手里的动作。
轻声问,“是因为近日见到了元元么?”
王氏微微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或许吧,我今日见她衣衫凌乱,便觉得她像极了小槿曾经顽皮时候的模样。后来帮她换衣服,她又摸了摸我的眼角……”
王氏说到这,顿了下,语气中似有哽咽。
“子规,那一瞬,我甚至觉得是我们的小槿回来了。”
王夫子这回真的停下了手,心里沉沉的叹息了一声,面上也尽是沉痛,等了片刻,情绪尽收后,他才站起了身,将王氏揽入怀中。
“都过去了,芜华。”王夫子轻轻拍打着王氏的肩膀,轻声安慰。
王氏听后,将脸埋进了王夫子的腰间。
良久,一滴泪从眼角划过。
晚上,王夫子好不容易哄睡了王氏,自己却睁着眼,久久无法入睡。
一双白日里清明的眼此刻却是混沌不堪,呆呆的望着顶格,不知在想些什么。[1]
今日,是他们女儿忌日的第二日。
那个灿烂可爱却早早夭折了的孩子。
他记得她出生的那日,院子里的木槿花开的绚烂。
所以,他给她取小字。
小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