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是很多的——换句话说，我也期待来的是高人，如果只是一些虾兵蟹将，接下去也是‘送人头’而已——我在小心把控尺度，尽量不让追兵小瞧我们，来一些有实力的人；却也不敢早早引来太强的对手，只恐在真正实现目的之前就先将我们制伏了。”

一路殚精竭虑，真地累死人了。

好在这么累人的旅途终会结束，转过年来到了春天后，她也不用再对世间操任何心：撒手迎来自己的结局就是。

“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旁人的话传来时，小夹抬眼望过去。只见在天光照耀下显出湖蓝色泽的眸子正直视她，目光坚毅而温暖，“你是优秀的上忍，小夹。”

玖辛奈这时的肯定又令听者惊愕。

遥想年轻时她甚至连合格的忍者都算不得，即便也在26岁那年被评为木叶特别上忍，可始终她所作所为都不是以一个忍者的标准要求自己，而只是为了心中的某些执念而已。

“呃，感谢夫人……不过我也并不……”

她想表达“受之有愧”，可玖辛奈没等她说下去。

红发女人打断她的话说的是：“可你不是什么太好的妻子。”

顿了顿，玖辛奈又再次盯着黑发女人年轻的脸道：“你瞒着卡卡西，做了这些事情。无论好的、坏的，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村子，抑或为了世间，却对他只字未提。你不信任他，甚至不觉得他会相信你。无论对你那个时候的丈夫卡卡西、还是眼下这个时代的少年卡卡西，就连最后的道别，你也没有跟他讲吧？”

小夹又再一次哑口无言。

——可夫妻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她总不能这样告诉玖辛奈吧……

“爱一个人，和爱这个世间，或多或少……是会有一些冲突的……吧。”小夹讲着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话，听起来就很像狡辩，而且还不怎么高明。

可想想的确是这样啊！至少在她的记忆中，卡卡西在木叶忍者和爱人、以及后来火影和丈夫两种角色之间，也总无法两全。小夹起初也曾满心委屈，甚至几度有些矫情地动了决绝的念头，可后来年纪大了些便渐渐视之为平常。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样的情况哪会出现——也只会在少年人理想中的世界才存在。

可是已知利用“无限月读”的月之眼计划只是自私的神明编织的一场骗局，所谓不带一丝取舍与痛楚的人生，绝不是诸般般若所认可的人生。

“你对世间的理想和你的爱不能共存么？”

小夹像是被旁人彻底搞懵了，抬头看向对方，也只是一脸茫然。“可他也是这样做的啊……我不能阻止他，他也阻止不了我。何况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所处的世间变得再好一点，我的命已经注定如此、尚不足惜，我想这么多办法借助了很多力量，甚至……”

“甚至”之后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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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夹没有说下去，玖辛奈也就无从判断她会否说出自己想知道的内容。

红发女人记起此行之前最后一晚与丈夫相守在家中。鸣人在旁安然地睡着，她见哄好了孩子，便起身想在睡前再和水门君说说话。

她没有打算说任何道别的话，因为不打算给对方带来更多的麻烦，也在冥冥之中相信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金发男人如日常一样靠在沙发上等她从儿童房出来，似乎还正在看书，也不知是否为自来也老师前几日带来的新作品。

凑近一看并非如想象那样，他正在阅读的不是什么小说，而是似乎有些艰深难懂的东西。不过她刚悄悄地走近，就被他发现了，将书轻轻一合，扭过头来对她很好看地微笑。

“睡吧？玖辛奈。”

“嗯。”她下意识地答应他，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拥上去，并未使他立即起身回卧房。

心想这样笑着的水门君，她想永远注视、永远守护，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她会好好的保护自己爱的人们。

——可她翌日就要离开这里，和一个她并不十分信任的女人，短暂脱离家中琐事和受监控的生活。

如果离开这里，她就不需要在白天再被暗部跟随；不过与此同时，晚上也没有办法再与水门君相伴。在今天及以前，只有在水门君回来的情况下，才不需要被暗部环伺；今天以后，她可能会有一阵子同时远离他们。

自由和爱是明显对立的么？似乎在她这里如此。可她从小时候就注定失去自由了，倒不如说爱上水门君使她找到了坚持下去的意义，也得以在密不透风的四壁中获得喘息。

为了心中所爱，将“不幸的漩涡”变作“上升的螺旋”——这是她年少时就想好的——她要一直追着自己渴望的幸福，无论发生什么。

可假如有一天她决定暂时脱离这里，是否代表放弃？

是否认定了一个目标就必须一直走下去，不能停下来休息？

她有好多好多的问题，长期以来，尤其是前段时间产生了许多前所未有的困惑。或许她还不够聪明吧？那她想去好好地问一问，这些她还没想通的问题，“那个女人”会不会有答案。

如果那个女人像人们——像带土、琳、卡卡西，像美琴、自来也老师，以及她认识的许多人，甚至是水门君也认为的那样——十分聪明、脑筋很好，那她要去问一下。

也比比看：自己到底差在哪里，除了年龄与阅历之外。即便她没必要同其他人比，也很清楚自己具备别人所没有的。

“水门君，如果我做的不够好，你可以原谅我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玖辛奈已经做的很好了。”男人虽然疑惑，还是将手臂环过妻子的肩，在秋季带来温暖而安稳的感觉。

——就是对这样的水门君，她不想放弃。

“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你们，请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她的水门君有很温暖而柔软的嘴唇，相隔额发贴在她的额角。“抱歉，玖辛奈，是不是最近我都回来太晚了……”

——他是懂的，懂她所有的不安，就算不用明说，也会体贴她。

“没有关系哦。水门君很辛苦，我知道的。火影真地很难做吧？幸亏我没有真地当上。”

丈夫微微笑了一下，“不过我相信，玖辛奈这么厉害的人，即便当上了也会做得很好。”

“如果有你一直陪着我，我想我会努力坚持下去。”

“玖辛奈，谢谢，我会……”

“——所以说，”她突然急不可耐地打断，决定终于将埋在心里有一阵的话说出来，希望现在说还不算晚，“不要再吸烟了好不好？我很担心——”

妻子的话戛然而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担心的是什么？健康？刺鼻的气味？陌生的坏习惯？还是……

“好。我答应你。”

无论如何，水门君答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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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断在这里，玖辛奈抬起头告诉尚在沉思的另一名女人：“小夹，我想提醒你一件事——”唤回黑眸的注意，看到对方明亮水润的左眼，与即便同样被光线照亮却莫名黯淡的右眼，她先是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可这件事想来不得不说：“我想水门君将卡卡西派出来了，”少年的查克拉，她不仅是怀孕期间一直能够察觉到，应该说早早就认得，“这次看你想怎么应对吧，但愿你不会后悔。”

对方先是短暂地愕然，随后也归于平静清明，“呵，该来的都会来的。首领这两年也是‘用兵’越来越熟练，这是好事。不过我还是有办法把他赶回去，那孩子再优秀，也只是个孩子。”

她开始考虑问题时神情清冷甚至有些冷酷，但嘴角带笑，玖辛奈又没法完全相信她所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