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女人立马往边上靠了靠,其中一人有点尴尬地附和道:
“哦哦,你是小廷他哥啊,我说呢,都长得是一表人才啊。”
裴知许笑笑,另一人也笑着附和,
“就是,就是,这车真是你家的?”女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毕竟这车看着就不便宜。
“这得好多钱吧。”
裴知许笑着摆了下手,招呼桑廷,
“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顺道跟阿姨讲:“不值多少钱,像这些内饰啊,车险什么的,统共下来也就不到三十万吧。”
两人一齐发出‘嚯’的感叹。
裴知许则笑而不语。
旁边围聚的众人听见裴知许说的这个数,都是‘嚯’的一声,又把目光黏回车上了。
裴知许订的是辆SUV,这也是他跟白管家考量后选择的,像这种车型,正好适合桑家使用。
买的价格也适中,三十多万的车,对裴知许或裴家而言,当然不算什么,但把这车放在这,这三十万可就不单单只反应在车上了。
裴知许记得之前有回过来,遇到个大人在训斥小孩。
小男孩约莫7-8岁,也不知道上哪裹了一身泥回来。
见小孩这样,裴知许只觉得童真,但他家大人明显不这么想。
女人钳着小男孩一只手臂,一巴掌就拍在了他屁股上。
小男孩哇的一声,开始抹眼泪,女人厉声训斥道:
“哭,还哭,你这又上哪疯去了,今天才给你换的裤子,你看看你这造的!”
女人说着又是一巴掌,“作业写完了吗,你就玩,啊!上回你们那老师怎么跟我说的,说你上课爱做小动作,经常犯困。”
“这一放学你就精神了是不是,啊!跑的连饭都不知道吃了,你要再这样下去,我跟你说,你就跟那三楼的一样,早晚给你逮进去!”
“听到没有!”
“还哭,再哭告诉你爸,看你爸回来了,怎么收拾你!”
听到这句话,小男孩强行止着哭嗝,被他妈拖着到楼前公用水龙头那把两只泥爪子搓干净了,这才拎着后脖颈给揪回了家。
裴知许在原地默了片刻,正想进楼,忽然瞥见了三楼走廊那道一闪而逝的身影。
对于并不了解内情的人而言,他们只是依凭结果理所当然的去得出适用于自己的经验教训。
这个‘不好好读书,就知道贪玩,再这样下去,警察叔叔早晚把你逮进去’的反面案例,可以是任何人,只要能起到警示自家孩子的作用就好。
裴知许可以理性看待这些,也知道这女人大大咧咧说这些话时,本身或许没什么恶意。
但……
就是听起来很刺耳。
尤其是裴知许注视着那道一闪而逝的背影时,心里更是不得劲。
裴知许看向众人笑着说,
“我家这小孩吧,以前呢,是犯了点错误,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个中原委呢,也比较复杂,可能跟大家想象中的情况还是有很大出入的。”
听他这么说,围聚的人群立马发出,“没有没有。”
“我们都知道桑廷这孩子孝顺!”
“是啊,都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哪能不知道这小孩,哟,多小的时候啊,就去街口那药店给他妈抓药。”
一提起这个,立马有人感慨道:
“你说起这事,我记得清清的,那年特别冷,我正好从楼里出来,咱那台阶也不知道谁家泼的水结了冰,特别滑,这小孩跑太快了,我刚想叫他呢,啪叽就给摔地上了。”
“愣是没吭一声啊,”女人夸张道:
“磕了恁老长的口子啊,那血都在冰面上擦了条红痕出来,这小孩愣是一声没吭。”
“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他捡起地上的东西,跟我说了声谢谢,就一瘸一拐地上楼了。”
“多坚强的小孩啊。”
“就是,就是。”
这些事裴知许是不知道的。
裴知许看了眼桑廷,缓了下才道:
“小廷确实是个好孩子,眼瞅我弟这马上也都19了,我就寻思着,让他先考个驾照,你看现在这驾驶证也到手了,正好给他配个车,往后好带着桑姨去复查什么的,也都方便。”
“那是那是。”
“有个车就是要方便很多。”
“小廷啊,你看你哥对你多好。”
“也是孩子自己争气,”裴知许道,“现在这小子把证考下来了,再下一步,就该重新去上学了。”
这话一出,莫说围聚的人,连桑廷自己都愣了下。
旁边立时有人问,
“这孩子还去上学啊。都这个岁数了,出去……”
触上裴知许的目光,这人没再说下去。
“学还是要上的,”裴知许笃定道:“再说我家这小孩年纪也不大,才19嘛,正是读书的时候。”
宋瑜立马附和了一声,围聚的人中,也开始有人跟着附和:
“对的对的,学还是要上的,等把学上出来了,再工作也不迟啊。”
裴知许颔首,深深看了桑廷一眼,
“就像大家看到的,小廷这孩子,从小底子就正,对他母亲什么样,我相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而且这小子吧,也聪明,我找他之前的班主任聊过,我们都一致认为,也就是个一年半载的事,只要这小子肯下功夫,考个好大学,还是不成问题的。”
别人家的事始终是别人家的,围聚的人听裴知许如此说,便都开始跟着附和:
“也是这么个理。”
“就是啊,这娃才19的嘛,不晚不晚。”
“有些上学迟的,入学时跟他一般大呢。”
“就是就是,等这学上出来了,可就不一样了。”
“小廷,你以后要是发达了,挣大钱了,可得带着你妈住大房子,过更好的生活啊。”
……
桑廷回到家,就直接进了自己那屋。
桑语凝环视几人道,
“没事儿,小廷能明白。”
见桑语凝提着东西往厨房走,宋瑜热心,也很有眼力价,立马跑去帮忙了。
隔了会,裴知许敲了敲桑廷的房门,发现并没有锁,他朝白管家看了眼。
白管家放下茶杯,朝他无声点点头。
裴知许这才鼓起勇气,进了屋。
桑廷就靠在他那张小书桌边,目光投向窗外。
见他进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淡漠。
“有事?”
裴知许正要找地坐下,这一声,直接给他立起来了。
裴知许斟酌道:“是有点事。”
桑廷凉凉看他一眼,裴知许却真诚道:“来跟你道歉。”
桑廷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
裴知许趁机皮了下,“其实是想来听你说声谢谢的,”见桑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裴知许立马正色道:“开玩笑的,我来,是真的想跟你说……”
裴知许目光柔和,
“自作主张是我不对,这点我向你诚恳道歉。”
隔了会,桑廷才道:“所以呢?”
“所以,”裴知许坦然,“上学也并非是人生唯一出路。”
桑廷有点不解,眼神似乎在说,‘那你刚才在楼下说的什么屁话’。
“我只是不想他们再在背后议论你。”……拿你当反面教材。
桑廷无所谓,“我又不在意。”
“我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