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的众说纷纭中,又过了一个多月,桑廷的事才终于有了确切的苗头。
直到这事最终尘埃落定下来,已经到了那年的冬天。
在郑幼宁的记忆中,那年冬天格外的阴冷,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人心比天气还要阴冷百倍。
桑廷这事一出,班里人的口风立马变了。
曾经被誉为励志典范,梦中情草的人,仿佛一夕之间,就如那终是掉落污泥的美玉,成了众人消遣娱乐,甚或口诛笔伐的对象。
任谁不得意了,都可以来踩上两脚。
郑幼宁起先气不过,还会跟人争辩几句,渐渐的,她就不再开口了。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等这些人把矛头对完桑廷,觉得无甚可喷时,又开始寻找起了下一个目标。
而她作为曾经暗恋过桑廷的存在,在班里又不怎么拉帮结派的情况下,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下一个被消遣的对象。
事情到这,郑幼宁才幡然醒悟,曾经给你带来过希望的那束光,也可能是雷暴天气中一道劈空而来的闪电。
她撑了一年,才终于撑到可以摆脱旧有的生存环境,得以新生。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喜欢着桑廷,还是那份爱早已转化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读大学后,意外的,她发现之前班上跟桑廷玩的还算比较好的一个男生,竟然也考到了京大。
因为是同班同学,再加上两人还是老乡的缘故。
一来二去的,郑幼宁就跟张亦尧好上了。
……
当郑幼宁能再次站到桑廷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脸时。
真让此刻的她有种错觉——
当初跟张亦尧好上,真的只是因为对那个人有好感吗?
郑幼宁不敢深想,突如其来的,她这会胸口闷的发慌。
只能勉强借由其他事物来稳住心神。
郑幼宁在原地小幅度地转了半圈。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跟之前变得很不一样了?”
桑廷蹙眉,他其实没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什么变化,反正他对她的印象不深,能大概知道这是他们高中班上的同学。
至于说变化的话,那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挺抗冻的吧。
毕竟没有谁在这种天气还穿短裙的。
郑幼宁来之前,专门约了一个比较红的tony老师给她做了发型。
高中时,那会女孩子们普遍是短发,要么就是扎个低马尾。
偶有披着头发的,还得在手腕上套个发圈,就怕晚自习有老师查岗。
郑幼宁挽了下自己的大波浪,配着刻意涂的红唇,穿的毛呢短裙和皮质长靴。
就这一身,她来的路上,可不止一个男的侧目。
可惜,郑幼宁这份好不容易堆叠出来的自信,让桑廷两句话就给浇熄了。
“找我有事?”
桑廷根本没注意到她那头飘逸的大波浪。
他疑惑,
“张亦尧没跟你一起吗?”
有了那晚经历,桑廷已经默认将眼前这位归属到‘朋友妻’的队列中了。
见周边确实不见张亦尧的身影。
桑廷漠然,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了。”
说完,就真迈着步子向前走去。
少年人步子大,眼看几步之下,桑廷离自己越来越远。
郑幼宁忽然明白过来,她一直珍藏在心底,少年俯身把她拉起来的那个心动瞬间,不过是个自作多情的笑话。
望着桑廷远去的背影,那么的果决与冷漠,郑幼宁咬着牙,失望却也更加清晰的意识到,那个瞬间,能记住的,果然只有自己。
不是说恨比爱更长久吗。
好,郑幼宁在心底起誓,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喜欢你了。
……
不远处,看着郑幼宁彻底离开,张亦尧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实验室,到下午饭点那会,本来想着叫郑幼宁一块吃饭的,刚好在路上遇到她同寝的几个室友。
室友告诉他,幼宁不到中午就走了,还打扮的特别漂亮。
其中一个室友比较大大咧咧,问张亦尧,“诶,幼宁没去找你吗?”
“我以为她今天穿的那么漂亮,是你们要过什么纪念日呢。”
话刚出口,就让旁边几个姐妹,小幅度地敲了下手臂。
这室友才反应过来,刚要说什么,张亦尧故作恍然道:
“瞧我这记性,幼宁确实给我发微信了。”
“我这在实验室待了一天,待的头昏脑涨的,真是把这事给忘的死死的。”
几个室友表情有点异样,但还是紧着让他赶紧去,别让人等着急了云云。
张亦尧朝前看去,桑廷步伐快,这会已经看不到他身影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来了桑廷家这边。
置顶聊天框中,他跟郑幼宁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今天早上。
那是他进实验室之前,害怕不能及时回复消息,专门跟她说了声。
但直到现在,郑幼宁都未曾回复。
她今天烫了大波浪,张亦尧不着边际的想,他似乎还从未见她换过这个发型。
说实话,这身打扮挺衬她的,让她整个人都有了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贵气。
这可能就是同为小镇出身的她,最向往的打扮吧,像个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公主一样。
只是这份‘女为悦己者容’的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桑廷……”张亦尧从唇齿间,深深碾过这两个字。
——
“桑廷?”
隔天下午。
裴知许从公司出来,看着屏幕上闪了不到一秒就挂断的来电显示,默默念了声。
估计是拨错号了,考虑到现在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裴知许打算一会儿再给他回过去。
他这两天听宋瑜提了一嘴,说是桑廷跟他那位高中班主任见过一次。
等空了的,他得仔细问问这小子是怎么想的。
裴知许把手机揣回兜,快步朝幸福小区走去。
这小区就是楚雪燃目前暂住的那个老小区。
昨天晚间,霸总在电话中提到了一件事,虽然不确定,但过后裴知许想了想,宁可信其有吧,还是得提高警惕。
他给楚雪燃打了好几通电话,但无一例外,全都没人接。
昨晚顾时宴提到,黎家那个大小姐在他们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能让大小姐在订婚宴上出这么大的糗,就算黎家不会正面出来刚,大小姐也肯定咽不下这口恶气。
现在顾时宴人躺在顾家老宅那边,大小姐一时半会接触不到他,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另外两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
楚雪燃是在超市收银台结账时,才发现自己状态不对的。
他出门竟然什么都没拿。
还好备用钥匙在门口的脚垫下,不然一会儿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家。
跟收银员说了声‘抱歉’,楚雪燃把东西放在了待回收的架子上,穿过人群,走了出来。
京市一进入深秋,天就暗的特别早。
如今六点不到,又是阴天的缘故,等楚雪燃从超市那明亮的环境里一出来,真有种一秒掉入无边黑暗的感觉。
好在老小区附近人多,路灯也都渐次亮起,这才稍稍冲缓了那种恐惧感。
本来还想着给自己做顿饭的,现在看来,只好吃外卖了。
其实昨晚裴知许点的那家还不错,楚雪燃打算一会儿回去,还点那家。
正这么想着,前方突然出现个身影,看见他后,立马朝他跑了过来。
楚雪燃轻轻眨了下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裴知许跑的飞快,顷刻就到了他身边,楚雪燃正不知所措间,突听‘砰’的一声,那是骨骼撞击皮肉的声音。
下一刻,就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唰啦’一下,车门洞开,顷刻涌出了好几个彪形大汉。
耳边忽然响起重重一声,“跑!”
楚雪燃还没回神,就感觉手臂一紧,身体已经受惯力前倾着被人拽跑了起来。
身后。
几个黑衣人大喊着,立马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