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客厅的门口,穿着再次相遇的那一身衣服,手里拖着行李箱,回头看她一眼,眼神温和,却始终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你怎么不问我要去哪?”
季狸抱着沙发的靠枕,没有出声。
许嗔走近,像从前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发:“不会再走了。”
她点点头,眼睛紧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就消失。
梦里没有尽头,只剩下玄关重复开关。
午后,手机震动。
【我要出差一段时间】
许嗔发来这条短信后,就没了回应。
季狸盯着那一行字,有些恍惚。
所以这次,是有告别的出差,还有告别的,再次离开。
她近期没打算开新稿,太累了。
之前连轴转,忙着养活自己,确实该停一停了。
但随之而来,是母亲安排的密集相亲。
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站在镜子前,却没有看自己一眼。
许嗔离开的那年,她也刚离开家,去上大学。
其间试着接触新的人,对方聊文学,她表示赞扬;聊理想,她表示羡慕。送她回家,她礼貌道谢,之后便没了下文。
只是身体开始变的不对劲,不过按时吃药就好了。
这次明明只是许嗔出差,她却这么郑重其事地打扮,到底是为了什么。
暴雨砸在法院玻璃上,许嗔踩着水花进门,助理小黄一脸焦急:“张雨团队早到了。”
她擦了擦包上的水渍,扫过对面倚在立柱边的男人,对方推了推镜框:“许大律师,跨国案不能迟到。”
“高铁晚点。”她递上整齐装订的材料。
助理递过号码票,她淡淡说:“24号窗口,请便。”
雨越下越大,她盯着滚动的案号,手指抵着桌面,背脊笔直。这个标的过亿的并购案,今天必须完成立案。
盛夏阳光炙烤法院台阶,蝉鸣震耳。当法槌落下宣布胜诉时,小黄猛地拉住她手腕,汗意透过衬衫粘腻的惹人心烦。
“许律师!”书记员跑来递签收单,“调解书下周一送律所。”
她签好名字,余光瞥见对面张雨摘下眼镜,眼神难辨是懊恼还是克制的敬意。
高温街道热浪翻涌,小黄边走边说:“客户说要送锦旗,‘雷霆之辩,巾帼护法’您觉得这词怎么样?”
她仰起头,阳光终于穿透乌云,空气滚烫而明亮,可她只想快点回家。
手机弹出张雨的新消息:
【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国际仲裁规则?】
许嗔看着旁边情侣并肩走过,楞了两秒。
低头回了一句:
【咖啡就不用了,家里有人在等我。】
季狸一开始就知道她交了整年的租金。
闲暇的时候,季狸总会来她家做个卫生,或是开开窗通通气。她不知道许嗔什么时候回来,但希望无论什么家里都一尘不染。
一天午后,她照常来许嗔的房子里添添人气,听见门外有动静,忍不住起身去开门,接过发现是自己的快递。
她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说了一句:“欢迎回来”,又自嘲的笑了笑。
看着空了快两个月的房子,她开始困惑。
她一直告诉自己,许嗔的回来,是因为工作,是因为刚好那个房子空了,是因为人生兜兜转转刚好路过这里。
但她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在赌是因为她。
所以她努力假装表现得像个“正在往前走”的人:去相亲,试着不注意每一次门锁响动,试着不再出门吃早饭。
可她知道,这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一个事实:
“这次你走,和我无关;但你如果留下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
耳边是手机随机播放的音乐:我一个人的失眠一个人的空间,一个人的想念两个人的画面....
季狸伸手点了暂停键。
如果她不愿回来,为什么交下一整年的房租?为什么明明住在市区更方便,却选择了这里?
这是许嗔出差的第十八天,季狸习惯性地去早饭摊排队,听见摊住和别人闲聊:“新搬来的那个姑娘,是不是搬走了?”
季狸想说“是出差,话到嘴边,却没出声。
饭团的香味反而让她想起,对方早起还不忘记挑口味的样子,心里一酸。
酒吧灯光昏黄,低音炮的震动、舞池人群的晃动让季狸感觉耳膜要被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