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玉再醒来,周遭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还没来得及动动身体,疼痛便蔓延全身,只觉此刻身下粗糙的草堆是那样硌得慌。
手上,原本撕裂的伤口似乎已被草草缝合好,只有剧烈的余痛在提醒她被掳走前发生了什么。
手摸向后脖颈,没有明显的伤口,那人一掌把她劈晕时倒是毫不留情,十成十的力道,以至现在睁开眼,脖颈的酸胀还在绵绵不绝地蔓延。
艹。
她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暗骂。
昏之前就惊觉自己活在阴谋里的恐慌感再次袭来,偏偏她已经被拐到敌人的大本营这里,对于暗处的谋划者却还是一无所知。
她踉跄着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摸黑去探探房间的布局,大门却突然被推开。
刺眼的光从外猛然撞进她眼睛,下意识地闭眼排斥,直到感知着面前站定了个身影,挡住了一半日光,她才恍惚地睁开眼,撞进一双冷漠的眼里。
少年跟她身量相差无几,肌肤冷白,银面覆甲,只露出的那双眼漂亮却毫无光彩,面瘫般盯着她,直到二人双目相对,才缓缓开口:
“跟我走吧。”
音调没有起伏,可以断定是把她从府上掳来那个。
谢宁玉歪着脑袋,明知他可能不会搭理自己,还是不死心地问:
“去见派你来的主子嘛?”
少年顿了顿,没有隐瞒,却有些固执地一字一句开口:
“他不是我主子,你暂时也见不到他。”
谢宁玉闻言直了直身子:“所以……你们费尽心思把我拐来的目的是?”
少年别过脸:“不告诉你,我不是傻子。”
……
谢宁玉慢悠悠瞅他一眼,不语,只是一味地用眼神反驳。
那少年却恍若未觉,见她磨叽,反倒皱着眉催促:
“你在那里拖延磨叽也没用,这燕京,你是回不去了,倒不如早早跟我走,也好少吃点苦头。”
“回不去是什么意思?”
谢宁玉微抬过头询问,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好奇。
少年态度一样散漫,只是气压低沉,在暗示谢宁玉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
“自今日你出了那公主府之后,你便不再是昭梧公主,往后只能隐姓埋名,再不能恢复那身份。”
谢宁玉轻嗤:“凭什么?”
“凭你打不过我。”
那少年说得认真,脸上没有丝毫玩笑意味,许是见她不屑的神情过于明显,还象征性地扬了扬手里的长剑,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着银光。
“你若是不听话,我便将你日日打晕,如此,你没了行动能力,就算想逃也有心无力。”
谢宁玉直视着他,却像是猛然抓住了什么关键点,上前一步:
“怎么?我这么麻烦也不直接把我杀了嘛?被要求不能这么做?”
少年一愣,而后便是谨慎地点头,像是怕这样被她看轻,又连忙补充:
“只是说是这么说,但如果你往后不听话,我也不介意直接把你弄得半身不残来达成目的。”
半身不残?
谢宁玉打量这少年两眼,年纪看着不大,做事倒是心狠手辣。
她扬着眉:“你被抓的那个同伴呢?不担心被我的人杀掉灭口嘛?”
他表现得却不以为然:
“我跟他不熟,公主若想他死便死吧,左右也改变不了你回不去的事实。”
不留情面的话一说出来,谢宁玉便像是意识到些什么,扬起眉,没有多言,只又打量两眼这简陋到没有窗户的屋子,便抬头看向他,一副已经做好准备的样子:
“走吧。”
这少年是个没有心肝的人物,她威胁不到他,手里也没有任何可用的筹码,挣扎也不过蚂蚁撼树的穷途末路,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起码别死得太难看。
话落,那男子掏出个麻绳,一端系在她腕间,一端握在手里,像是遛狗,把她慢慢往门外拉去。
谢宁玉表现得对着一切都无所谓,甚至还配合地将手拿起来方便他打个死结。
可同时,那眸光却寒刺骨般射向那身长如玉的少年,心里暗暗盘算着以后该如何将他挫骨扬灰。
待走出屋内,看清外面景象,谢宁玉眼前一亮,此处茂林丛生,阳光得穿过层层枝叶的缝隙才能投射大地,是未被人工侵蚀才能达到自然环境。
旁人或许会被这现象迷失,但谢宁玉却清楚这地方正在燕京郊外的围猎场附近,谢宁斐从前总是带她来此,能到这里,也就说明此刻还没出来燕京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