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娘抬眸,张涵之在书房一边哄着小织锦一边拿着书闲看,宇哥在暖炉旁安静地摹着字,两人时不时地低语几句,真真一副父慈子孝的美好景象。芜娘正看得出神,冷不丁和张涵之的目光撞个正着,忙闪躲开,关上窗,快步往灶房去了。
现在知道躲了?满脑子想着和离的时候,目光可是恶狠狠的。张涵之嘴角扬起,“宇哥今晚想吃点什么?我跟你娘说去。”
“吃肉吃肉!”宇哥瞬间来了精神,前几天自己最爱的小排都吃不到几块,都被陆远抢走了,娘亲还护着他们。今天可没人跟他抢了。张涵之摸了摸宇哥的头,“好,但宇哥要仔细看着妹妹。” 说着把小织锦放在一旁的小床边,往灶房去了。
灶房中炭火正旺,咕咕响的锅里翻滚着清汤小排。芜娘着一身浅灰棉袄,身影映在炉火跳跃的光中,她握着木勺,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动锅里排骨。
门口倚着一道身影,张涵之斜倚门框,手中转着一根断柴,却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身旁。
“排骨再不捞就要熟透了。”
芜娘一怔,似是被惊着了,手一滑,勺柄脱了手,沸水翻滚,溅出几滴,正好泼在她腕上。
“嘶……啊!”
白皙的手腕瞬间泛起一抹红,她本能想要避开,下一刻手却已被人紧紧握住。翻开她衣袖,撩起细腕,在凉水中一遍遍冲洗。那冷水刺骨,他的眼神却比水还深。“疼吗?” 张涵之一边问着,一边俯身轻轻吹着她的手腕,仿佛那伤口就在他心口上。
芜娘用力想抽回手,“我……我没事。”
可他握得更紧,低头看她,“明明都红了,怎么会没事?” 他的气息裹着冬日微凉,却直直拂在她耳边。芜娘心头微颤,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身子却被他另一手牢牢箍住了腰际。
芜娘被张涵之的气息包围着,全身都写满了抗拒,她别开了脸,“我…真没事!” 说着,手更使劲想要抽出,身体也跟着往后退。
“明明都想和离了,怎么会真没事?”张涵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语调不高,却像利刃轻轻剐过。
“我……”芜娘一时间心神俱乱,连挣扎的力气都似被抽空。前世那火光滔天的喜堂,儿女的哭喊与惨状,再次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不如早早去府衙递了文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
“想都别想!”张涵之一声低喝,猛地将她揽进怀里。她用力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他的手臂如铁,声音却低哑而坚定,一字一顿:“想、都、别、想。”
芜娘被他这话震住了,身子一僵。她不是没想过他有情,可她不能再信。信一次,便万劫不复。
“我知…” 怎么说出口?说他知道她受苦了?知道她变心了?知道,她倦了厌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知道她不想再等了?
张涵之声音低沉,说话间带着一丝疲惫和压抑许久的心酸。
“青青,再信我一回,好不好?”
他轻握着她的手腕,稍稍放松了一点,却没真的松开。低头靠近,鬓发扫过她的耳边,嗓音压得极低:“青青疼我,好不好?”
芜娘闭了闭眼,喉头哽咽,像被什么撕裂。她恨他,也恨自己,重来一世,却仍无法全然冷心。只是等到来年,他就会后悔自己今日所言,巴不得她们母子三人从未出现过。
灶房外雪渐渐停了,柴火跳动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有一点暖,也有一点说不清的难。
“准备摆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