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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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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碑上血迹未干,草丛间铃虫犹鸣。万年不变的月光下,还是这光怪陆离的人间。

。。

山岭间,从董家村离去的两人也在月下疾行。

百里独澜恨恨道:“还是让凌子芥抢了先,阿爷,你我联手,未必不能胜过他,抢了《残蜕经》,机缘就是我的,你为什么让我走?”

老者正是百里独澜的爷爷,断月宗上一任宗主百里莫闲。

百里莫闲衣袖飘飘,在月色下踏风而行,听见孙儿问话,只是微微一笑,道:“我若出手,那就是坏了规矩。罢了,《残蜕经》的机缘虽然珍贵,但对我们断月宗来说,秘境中的太阴之力才是重中之重。”

百里独澜郑重道:“孙儿一定会拿到太阴之力,助我断月宗重回仙门之首。”

“好。”百里莫闲点头,“秘境要百岁以下之人才能进入,秘境入口设下的禁制我不能破,就送这一套月轮助你。”

百里莫闲厉喝一声,双臂一展,从识海中抽出一套青色月刃。

月刃共有十六柄,最大的一柄长有十丈,压下来时如同一座小山。小的只有一片柳叶大小。

百里莫闲淬炼着月刃上的真元,抹去自己的神识印记,硬生生将月刃拍进了百里独澜的识海。

这是他的本命法宝,修士修仙,必须要淬炼出自己的一套本命法宝。百里莫闲已经是六阶中品境界,半只脚踏入仙人境,此举无疑是断送他的成仙之路。

做完这一切,他已瞬间苍老许多,悬空的双脚也落回地面。

“阿爷……”百里独澜停在原地,眼中泛泪,久久不能言。

百里莫闲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前,推着百里独澜道,“走,还不到停下的时候,去南海。”

百里独澜狠狠抹去脸上的眼泪,眼眶通红地低吼:“去南海!”

。。

山之巅、云之海。

一只白狐正沿着山路往上,它走了很久,这次来是为了找自己的好朋友——一只还未破茧的蝴蝶。

山是一座极其荒凉的山,沿路都是枯死的草木,整座山上都只有灰白二色。

白狐有点渴,它跑到惯常去饮水的溪边,看到的却是已经腐臭的河水,河水浑浊,浸泡着不少动物尸骸。

一头瘦骨嶙峋的野鹿摇摇晃晃走到河边,它也是来饮水的,走着走着,就一头栽进水里。

明明溪水只到它的腿深,这头野鹿却再也没有爬起来。

白狐抖抖耳朵,舔了两口溪水后,继续慢悠悠往山上跑去。

跑到山腰位置,白狐停下来,仰头对着上方喊道:“大梦,南海秘境开了,我们一起去吧。”

白狐喊了好几声,头上的白茧才有回应,先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懒懒道:“好困呐……什么秘境开了?”

白狐干脆坐下来,一条洁白蓬松的狐狸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晃着晃着,好像是一条,又好像是三条,“南海秘境。”

“南海……”蝴蝶说着说着,又睡过去。

白狐坐了一会,晃晃尾巴,干脆一路攀爬,跳到了山腰处的白茧上,爪子用力在茧上敲了敲,“别睡了,快醒醒,再睡就醒不过来了。”

白茧震了震,蝴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茧中惶急道:“南海!我听到你说秘境开了!”

白狐撕扯着白茧上的蚕丝,把白茧直接刨出了一个洞,从洞里钻进去。

等它再出来时,已经叼着一个枕头一样的白茧。

茧里的蝴蝶还在说:“走吧走吧,我要去秘境,舒舒服服睡一觉。”说着说着,茧里又传出了鼾声。

白狐从叼改为一只前爪抱着白茧,回头看了一眼上方灵山,说:“麒麟帝的灵山被你祸害成这样,再不跑你也要变干烧蛾子了。”

白狐诡笑着,抱着白茧,一溜烟地跑远了。

山壁上垂下来的蚕丝还在轻轻晃荡,白茧就结在山腰处,整个山壁上糊满蚕丝,蚕丝中还夹杂着无数山精草怪的尸骸。

白茧在这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大梦蝴蝶在茧里睡这一觉,灵山生机灭绝,生灵涂炭,不过——

它们才不关心这些。

。。

黄沙无垠,万圣洞窟。

洞窟中圣像林立,高达数丈。鬼面千手佛、赤色观音像、百眼菩萨、断尾龙女……

洞窟深处,一尊噬人猛虎像仰头咆哮,怒张的须发根根分明,脚下是雕刻而成的累累白骨,尸山成林。

这座猛虎像上,一只猪崽正在上面蹦跶。

猪崽就是人间普通的猪崽,哼哼唧唧找食吃,找着找着,蹭到一人脚上。

猪崽抬头,对上一双暗沉沉的眼眸。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蹲坐在猛虎像上,一手支颐,脸上神情淡漠又无聊,面对蹭过来的猪崽,他伸手……揪起了一只猪蹄。

“……哼。”猪崽乖乖抬蹄,跟少年大眼瞪小眼。

洞窟之中泛起血潮,鲜血浸透了每一具白骨尸身,血潮不断上涌,几乎与白虎像平齐。

猪崽被吓得直蹦,凄厉的声音仿若杀猪现场。

血潮中出现一个红色模糊的人影,人影来到少年身后,一条血淋淋的胳膊环过少年肩膀,亲呢道:“这是什么?”

少年:“猪你都不认识?”

血影:“你带来的?”

少年:“你眼瞎?这里除了我还有谁?”

“行。”血色人影从善如流的转了话题,“南海秘境开了。”

少年:“又不是我家大门开了,你跟我说干什么。”

“我想去。”人影蹭蹭少年脖颈,“带我去吧,有我护着你,旁人定伤不了你半分。”

少年面无表情,“我宁愿跟猪去,也不跟你去。”

“那你跟猪去。”血色人影嘻嘻笑道,“我就是猪,那你跟我去天经地义。”说罢,他还像模像样模仿了两声猪叫。

少年一脸嫌弃:“你恶不恶心,滚开一点,离我远些。”

血色人影轻笑几声,又蹭了他几下道:“有人来了,是找你一起去南海秘境的。”

血色潮水倏地退去,消失无影。

少年抱起乱跑的猪崽,看着几个七圣宫人从洞外进来,脸上厌烦的神色更显,摸了摸怀里的猪脑袋说:“看多了人,还是看你比较顺眼。”

猪崽眨巴眨巴眼睛,虽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还是两眼眯眯地往他怀里蹭去。

一只血手从虚空显形,揪住猪耳,不许它再蹭。

。。

瀑布飞流直下,落入底下寒潭,激起漫天水雾。

崖壁旁的高楼上,还有人在垂钓。

透明的鱼线没入哗哗的流水中,绷得随时都会断裂。

执着钓竿的女子盘腿坐在围栏上,白衣素手,凤眼琼鼻,围栏往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上方是缭绕的云雾水汽,茫茫天地间,她安然垂钓,凤眼微阖,一派闲适之姿。

“师姐!”扎着两条辫子、戴着银项圈的女孩“蹬蹬”跑上来,叉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钓鱼!”

“钓鱼怎么了?这里难道不让钓鱼?”

“你忘了昨天你跟那万福之地的家伙打架,砸塌了人家半座楼么!观海楼的老板正到处找你,要让你赔钱呢!”

执着钓竿的女子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语气:“赔就赔,我难道赔不起么?”

“这个时候你就别嘴硬了!”女孩气得直跺脚,“我们就是赔不起啊,修楼至少要数万金,我们现在连给你拉车的几头鸟都算上,兜比脸还要干净!”

“我难道……”

“别难道了!就是没钱了!一个铜子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了!”女孩气呼呼道,满头银饰叮当作响。

女子脸上总算有片刻呆滞,连扯动不休的鱼线都没有顾及。

说曹操曹操到,左手算盘右手账本的观海楼老板已经找上门来了。那账本的厚度……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砸楼赔钱,天经地义。”女子说得铿锵有力,转而又道,“老板,打个欠条行不行?”

老板爬自家楼梯也爬得气喘吁吁,伸出几根金光闪闪的手指:“行……行……”

“老板果真是爽快人!这条鱼先抵个一百金!”女子钓竿一甩,拎着女孩溜得飞快。

鱼线甩出后,从瀑布中钓出来的“鱼”长达数丈,浑身覆盖钢铁一样的黑色鳞片,双眼血红,须发怒张,额头上还有两团突起——竟是一条凶恶的黑蛟!

黑蛟出水的一瞬,刚要厉声咆哮,就被延伸的鱼线裹了个严严实实,哐当一声砸到老板面前。

老板喘匀了气,终于对着空中远去的身影怒骂出来——“行你%?%*(&*#@,我们的山主你也敢钓!叶倾世,我非得去琅寰天告你一状不可!!!”

苍穹上的彩车中,女孩叹息着记下:“ 三月初七,欠观海楼楼主半座观海楼,又接到投诉一起——再这样下去,琅寰天真要把我们驱逐出门了,师姐!!”

靠在一堆香枕上的女子懒懒道:“不会的,我向来便是师父长老们的得意门生,她们断不会因此事将我逐出师门的……顶多关禁闭百年,小事,都是小事。。”

女童一脸沧桑地摇头。

车外传来闷闷的声音:“师姐,接下来去哪啊?”

女子顿了一下,狭长的凤眼望向车外飞速掠过的云海:“找个地方,赚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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