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爱瞬息万变,所以不要去做假设,往往是没有结果的。”
女孩忽然笑起来:“说到底你是对爱没有信心,你不觉得自己会永远爱着对方,也不觉得对方会永远爱你。”
宋言又看了一眼窗外乌沉沉的天色,微笑道:“你说是就是吧。”
女孩似乎很得意驳倒了宋言,继续论证:“爱.欲到了极致,和食欲、死欲高度相似,或者说这三者本来就是同一种东西。你爱着对方,所以想要对方永远不离开你身边,想要和对方融为一体——直至你想要吃掉对方。”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见宋言忽然起身走到窗边,她拽住她的衣角,宋言却直接把外套脱了下来。
长鞭划过天空,像一道金色的闪电。
天空被照亮一瞬,宋言无知无觉地伸出手,须臾,手心积了层浅浅的水。
脚腕传来柔软冰凉的触感。
宋言低头,看见两条草蔓慢慢试探着缠上来。
身后传来女孩颤抖的声音,明明她是强迫人的那个,说话却带着哭腔:“为什么你不能一直看着我呢?从我进门到现在,你心思一直在别的地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雨水飘进来,打在桌面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宋言平静地看着她:“所以这就是你绑架我的理由?”
“只有绑,没有架。”女孩擦了擦眼泪,辩解道。
青翠的草蔓爬上宋言四肢,她忽然有些不耐烦和她玩文字游戏,手腕用力,草蔓悉悉索索落下来,然而,很快,新生的草蔓又如水草般向她涌来。
[用火烧。]
宋言脑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火?哪来的火?
几乎是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宋言脚下忽然燃起黑色的火焰,从她身上烧起,一直到床边停下。
沿途一片焦黑。
宋言盯着掌心跳动的火焰,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缓缓复苏。
灰烬上慢慢长出新的草蔓,这次却被柔顺地交到她手里,女孩一改先前张牙舞爪的姿态,神情顺从:“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女孩眼眶湿润,低垂着头看过来,几缕发丝垂在脸侧,露出瓷釉般细腻的小脸,杏眼桃腮,她低声道:“这次换你来绑我。”
女孩许久没有得到答复。
她缓缓抬眼,窗台门户大开,宋言不知何时把整扇窗都推开了,她站在书桌上,仿佛下一秒就要跳下去。
女孩脸色霎时变了。
宋言背对窗台,听到对方语气惊慌:“言言......你,你不要做傻事。”
她语速飞快:“我,我和他们都不一样的,我虽然疯,没他们疯得那么彻底,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离开你家......”
讲着讲着,她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对,我可以走,你不要害怕,之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想杀了我泄恨也行......言言,生命只有一次,跳下去就什么都没了。”
风雨中,宋言看不清神情,她问道:“生命真的只有一次吗?”
女孩点头,生怕她想不开:“对,只有一次,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宋言往前走一步,离窗台远了一些。
她站在高处,那双平静的浅色眼眸俯视着女孩:“他们在哪里?”
女孩眼神一动,没等她回答,宋言换了一种问法:“都死了吧。是他们杀的我,还是我杀的他们?”
没有回答。
女孩抿了抿唇,眼神闪烁。
宋言见她神情,已经知晓答案:“看来是同归于尽。”
下一瞬,她转身向窗台迈了一步。
风雨大作,雨点如刀片,宋言头脸都湿透了,她脚下是几十层的高楼,桌边的玻璃杯摔下去,很久才传来一声轻微的响。
脑内那道声音坚决而笃定。
[跳。]
宋言一跃而下。
下坠。
一直下坠。
剧烈的失重感包裹着她,宋言无法控制平衡。尖锐的风刮擦脸皮,眼球充血,耳蜗轰鸣,生理性泪水流到嘴边,宋言舔了舔,心想,是咸的。
如果这样落到地上,会怎么样?
会像西瓜一样摔烂吧。
但是她好像还没有体验过这种死法。
宋言无聊地想。
察觉到她的想法,脑中那道声音再次出现。
[我派了人来接你。]
下坠陡然停止,风雨在这一刻静默。
一道漆黑的骨翼挡在宋言头顶,她跌入了一个干燥而温暖的怀抱。
宋言眼睛被雨水糊住了,只看见眼前有一团黑糊糊的影子。她不自觉伸手去摸,只摸到一团空气。
她有些茫然地开口:“系统?还是小金?”
“都不是。”
她头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你很久以前,叫过我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