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等的这个人一定很重要,这是宋言第一个判断,才能让一个很在意身份暴露的人,冒着被人认出来的风险,也要和那人见面。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黑衣人觉得这地点绝对安全,不存在情报泄露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R还真是......不容小觑。
但R都能搞到这种机密情报,反而要在拾荒者内网上找一个赏金猎人完成委托,宋言肯定不会觉得对方能力不行,更有可能是这位有钱雇主不想引火烧身。
良久,宋言视界中终于出现另一个身影,这人矮一些,行走时无声无息,形影似鬼魅。
他把一个盒子交到黑衣人手上,声音很低:“我们原本找到了三块碎片,中途被人抢走一块.....里面只剩下两块。”
黑衣人点了点头,见对方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继续道:“还有......到帝都的水陆交通都被切断了,我在路上耽搁了些日子,所以今日才到帝都。”
两人对话不多,宋言听到的已是全部,黑衣人和矮个子沿着另一条路离开,宋言只好操纵着菌丝跟上去,沿路逐渐亮起来。
倒也奇怪,一个两个,都在找碎片,沈以泽在找,系统在找,沈桉在找。如今她的任务对象也在找。
但宋言奇怪的不是他们为什么找,而是碎片真的,那么有用吗?
对系统来说,碎片是解封的工具,对宋言来说,是回家的钥匙。对魔术师来说,是延缓衰老的美容药。
但一个东西一旦被赋予太多用处,往往不一定是稀世珍宝,而是真相的遮羞布。
宋言一时有些好奇,这块布下,到底藏着什么。
黑衣人在一处民居前停下来。
周边亮着星星点点的灯,既不太热闹,也不落寞,店面民居错落排列,温馨而安宁。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蹦出一条夹着尾巴,蜥蜴模样的生物,一头蹿到黑衣人身上,丝毫不顾还是在门外。
不过四周也没有人,街灯昏昏沉沉地亮着,黑衣人精神松懈,面罩解开一角,终于露出那张堪称温婉的脸。
平心而论,这张脸和惊悚毫不相关,甚至还有些秀丽的味道,但宋言却在夏夜被吓出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一根细细的菌丝举起微型摄像头,拍下照片。
——那是陈娟的脸。
......
......
议会厅。
窗外一声雷炸响,蒋嵩瞬间惊醒,屁股“敦”地一下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抱着身上的毯子,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潮湿阴冷,他后背满是粘腻的汗。
进了议会厅,没个三天五天是走不了的。一帮老东西在台上扯着嗓子尖叫,你方唱罢我登场,吵得人头痛。
由此可见,男人多的地方,鸭子也格外多,一个抵得上五百只,算下来议会厅该有成千上万只鸭子。
蒋嵩颇觉自己有先见之明,带着毯子枕头进来,困了就往地上一躺,那群老头正烦着呢,谁也没空注意他。
这一觉本该美美睡到三天后,中途惊醒,不止因为那声雷,更因为蒋嵩方才做的噩梦。
梦里,他的府邸被查抄,地下室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被一个个翻出来,烧成一团灰烬。
还有那个女人......
蒋嵩强行打断自己的思路。
这些年来,他靠着不听不看不想,仍由管家在地下室胡作非为,既得了许多好处,又免了不少麻烦。虽然都知道总有东窗事发的一日,但人总是免不了侥幸心理。
况且也没人敢进他家门肆无忌惮地搜查,除非是上头那位下的指令。
蒋嵩的视线不由自主抬高,一直到议会厅主座,沈桉的位置上。
他老人家多年风采依旧,稳坐主席,垂眸望着那群鹤发童颜的老头你来我往,看不出是真的在看还是在发呆。
蒋嵩啧了一声,心想要是这位议会长大人把保养秘诀拿出来卖,肯定能赚一大笔,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没谁敢和帝国掌权者说这种话。
蒋嵩当年当骑墙派的时候,风吹两边倒,见沈桉势大,便投靠了沈氏,如今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依蒋嵩的想法,沈桉都做到议会长这个位置了,帝都俨然已经改姓,他实在想不出沈桉有什么必要对他这种墙头草动手,除非他碍着对方的眼。
想到这里,蒋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台上那群老头还在吵,话题是该不该向周边的安全区强行征税,今年粮食歉收,钱税和物税都收不上来,不过这帮老头觉得,问题并不出在收成上,而出在安全区上。
让军部去这几个安全区走一遭,不论是粮食还是钱税,自然而然就收上来了。
而反对者的理由也很简单,军部被调走了,谁来保障帝都的安全?
蒋嵩听了一耳朵,只觉得困乏,心想国家大事有这帮人操心,真是吃枣药丸。
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人沈议会长都没发话,他瞎操什么心。
蒋嵩又看了一眼主座,那位议会长仍然低着头,指节有规律地轻敲椅背,他几乎要生出一种错觉——沈桉是在等什么人。
或者等待某件事尘埃落定。
蒋嵩的思绪被一道剧烈的响声打断。
议会厅大门被“轰”的一声推开,地上红毯湿了一片,狂风闪电里,走来两个身披黑甲的骑士。
这是军部最正式的服饰。
领头的那个骑士走到议会厅正中央,单膝跪下,台上,沈桉蓦然抬头。
一道干哑的女声落地如雷。
“禀报议会长,内城二百五十余户窝藏畸变种及私下豢养者,已查抄完毕,名单齐备,听候处置。”
片刻,台上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似乎等这一刻已经很久。
“既然万事具备,便都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