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清笑道:“伏水,也有泅水的说法,有诗言,阴岸生驳藓,伏水拂澄沙。”
两人站在一起谈论着周沈听不懂的话题。
他和两个小家伙落在后面,无心赏洞,身躯笔挺挺直着,双手环胸一眨不眨盯着他们。
过路少女偷偷看他几眼,他也没在意。
昏暗的光线映射他深邃眉眼。
能看出,他心情不算好。
林怀清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京虞频频点头。
同频的人会更有倾诉欲,于是寒暄的距离被拉短。
他们说着说着往前走。
两个小家伙跑过来,指着某一处问周沈:“哥哥,这个叫什么?”
周沈草草瞥一眼,随意道:“哥哥不知道。”
两个小家伙一个拉他袖子,一个拉裤腿,继续耍赖逼问。
周沈没烦,他倏尔一笑,是坏笑:“你们去问姐姐,姐姐知道。”
下一刻,他又改主意:“问他旁边那个哥哥,姐姐也不知道。”
宋妄和周实得了令,立马飞奔小腿跑过去,围在林怀清面前问东问西。
不一会儿,林怀清就被缠得没空跟京虞说话。
周沈走过小桥,自然而然来到京虞旁边,然后低头弯腰,从她手中接过零食袋。
—
乳石洞走到尽头,有个几百层的天梯,走过天梯,便是下山的路,路上会行径一座娘娘庙。
京虞说想去娘娘庙里拜一拜。
四个男的都赞成。
京虞便进了寺庙。
庙里人不多,香火冷清,京虞跪坐在蒲垫上,虔诚地拜了拜,她还是希望母亲能早日脱离苦海。
至于她自己,这辈子不期待爱情,不期待亲情,只期许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拜完,她也没急着走,抬了抬走累的脚,听尼姑在那里敲木鱼,嘴里还念着梵语。
京虞歪着头静静听了会儿才出去。
她一出来,四个男的从四面八方重新聚起来。
林怀清拿着一朵不知从哪摘来的荷叶搭她头顶:“太阳大,别晒着了。”
林怀清的好意很温柔,他本身就是个家教很好的人,很难让人拒绝。
京虞没让自己多想,接过荷叶道了声谢,过了会儿,又把荷叶让给不停抹汗却微笑的两个小家伙。
周沈全程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他今天一天话都很少。
太阳快下山了,该回去了。
京虞摸了摸鼻子,知道他们都在看她,于是顶着几寸目光往前走。
走到一个高坡时,周沈和林怀清同一时刻、同一秒朝她伸出手。
两人谁都没把手收回去。
这会儿京虞就算再傻,也确定点什么了,她的目光虚在半空中,一咬牙,不要形象的自己爬上去了。
—
等到夜晚,送走客人,京虞捶肩揉腿的回来。
中间人不好做。
因为林怀清是外来的,所以京虞一直在照顾他,可她忘了还有周沈。
他今天情绪一直淡淡的。
今夜月光也稀淡。
京虞望着周沈家门,脑海里浮现出他走前跟她说的一句话:“他叫什么?”
一路上,周沈都没问林怀清的名字。
可等回来,他突然问了。
大黄狗摇尾巴欢迎她回来。
京虞僵着一张笑够的脸摸了摸大黄狗的头,推开自家门。
院内漆黑,生命力顽强的月季默默绽放,京虞看见宋承民偻着背,站在灯光打投的光源里,一声不响盯着母亲的房间。
他整个人明明站在光里,却像阴沟里不堪入目的老鼠,周身蔓延出腐朽的气息。
京虞吓了一跳,往后退的几步撞倒了空玻璃瓶子。
听到动静,宋承民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她。
可能是夜晚太黑,才让京虞认为眼下宋承民的神色过于恐怖,她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望向男人眼底那两道阴影。
“你在这儿干嘛?”
京虞心想,他不是找赚钱的法子去了吗?
宋承民并没有回答她,他用近乎麻木又冷漠的眼神看她一眼,缓慢转过身,进屋去了。
京虞不敢放松警惕。
她悄悄靠近母亲房间扭转门把手,确定门把早就上锁,才放下心来。
宋妄刚洗洗睡了,他今天折腾了一天,早就进入梦乡。
京虞蹲坐在墙根,想到刚才宋承民的眼神,身体还是泛起一丝凉意。
她总有种感觉。
宋承民不会就此罢休。
可等到第二天,京虞发现宋承民走了。
她偷偷去看他的房间,发现就收拾了一些衣物,其他的都没带走。
镇上又有了新的八卦,说那个家暴的人跟着一群汉子,一起去外地赚大钱去了。
京虞不知是真是假,她守株待兔几天,也没看见宋承民回来。
他真走了。
京虞逐渐确定这个事实,其他的不想理,只希望离婚那天他能回来就行。
宋承民走后,京虞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五天上学,两天休息。
高考离得越来越近。
京虞也看着母亲的情况一点点变好。
她以为这个折中的结局能够持续很久,直到,平静再次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