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过后,赤身萧条,寸步难行。这就是年轻冲动的代价。
待到长大一些,尝过人生艰难,把这样的梦藏进匣子里。但那是有钱人的梦。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与她同样的平凡人。
林亦珩点头,不甚赞同,“所以我们在这里。”
困在一座城市,困在一刻永逝的流光里。
晚餐结束时已过七点半,送完沈蓠到家时已是八点一刻。
他停好车,正准备上楼,发现绿地边蹲了一个人,借着路灯的暖光才瞧清,“小榆?”
“亦珩哥,你回来了?”李榆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这一次没有抱着他的手臂对他撒娇。
“你怎么蹲在这里?”
“你们后来去哪里了?”她答非所问。
“吃了饭就回来了,怎么了?”林亦珩莫名。
“你骗人。”李榆听他说了这话,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她不信......
他念念不忘的人,终于寻到机会,怎么会仅仅一餐饭就分开?
“我怎么骗人了?”他觉得有点好笑。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她看他笑她,心里更加难过。他依旧觉得她还没有长大,在耍小孩子脾气。
林亦珩脸上笑意骤减,神色严峻,“李榆,我记得我今天向你介绍过她。”
她被他这突变的脸色吓得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看她这样子,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不是说明天要回学校?怎么不在家多陪陪阿姨?”
“你随我,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她梗着脖子,很倔强的样子。其实她是故意说她明天要回学校好让他陪她,她不想他们在一起。
被她噎了一句,停了一瞬,说:“行了,快回去吧。”
“你别赶我走。”李榆急了,“你觉得本来要结婚的人会轻易爱上你吗?你再怎么费尽心力也没有用。”她的声音不大,可是说完眼圈便红了。
像是被戳中痛处,站在李榆跟前的人身子瞬间僵硬。
十一月底的夜晚冷风刮得厉害,随院子里的芭蕉叶空空地荡过来,打在他脸上冷冽得像是被尖刀在割。
林亦珩神色紧绷,下颌咬得死紧,眼里也阴沉沉地,“这些事你哪里听来的?你怎么会知道?”怪不得晚上碰到她,她会说那样的话。他当时心里紧张怕她说漏嘴一时没有想到这上头去,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拿话堵他。
其实她还知道他很多事情,都是跟那个女人有关的。她承认,她嫉妒得要死。那时候她知道这些事情就很想见一见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他费尽心思。今天在餐厅第一次见她,她就知道是她,当时她还不确定,可是后来见到他的反应,她就十分确信。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他在想什么样的措辞会比较容易说服她,“小榆,你还小。你确定.....”
“你不是比我还小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吗?”李榆又开口噎他。
她知晓他钟情那么一个人的时候才一丁点大,虽然听得迷糊,但懵懵懂懂也明白是喜欢这回事。
他闭眼舒一口气,对年少时爱上沈蓠承认得爽快,“是......我是想问你,你确定你对我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吗?”
“我确定。”她倔强地盯着他。
“可是我爱她。”他也盯着她。
寒风依旧冷冽,然而掠过他身上却觉得全身都是暖和的,整个胸膛滚烫烫......在他心尖跳跃。
落地路灯下,昏昏的橘色灯光映在他身上......如朗星的眉眼模糊,可眉宇间的执着、平和以及情意却真真切切。
他知道这句话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说不适合,可这是事实。
“是吗?那你觉得她爱你吗?”
客厅灯光很昏暗,林亦珩仰靠在沙发上,眼眸双阖,耳边反反复复都是李榆这句话。他记不得她的表情,他只知道自己当时沉默了好久,才终于涩着嗓子说出一句“我不在乎。”
其实怎么可能不在乎?只是有时候言不由衷是坚硬的盔甲。
林亦珩呼出一口气,收了思绪,也不再去想。
罢了,在不在乎都是阿蓠给的。他哪里有权利决定,只能在心里留足期待,告诉自己其实很在乎。是真的在乎,不然也不会等到他们分开这么久后才有了只是他一个人的“久别重逢”。
兜里手机随着铃声震动,他摸出来,是母亲来电。
“妈。”他起身,拨了墙上的白色开关。顿时整个屋子里亮堂起来,为灰白的冷色调家装添了几分烟火气。
“亦珩,刚刚小榆来家找你了,问你回家了没有。应该找到你那去了吧?”
他与沈蓠大学那四年同在郦城,本来他打算毕业以后留在那座城市。但是沈蓠那时候跟他去了苏市,所以他觉得他去哪里已经不重要了。又恰逢宋钦邀他到“钦言”,他便回到雁城,与父母城南城西住了两头。
“嗯,见到她了。现在已经回去了。”他右手指去解西服纽扣。
“我看她脸色不太好....亦珩,小榆从小就喜欢你吧?”林母那头的语气似乎....很正经,还有几分笑话的意味。
林亦珩解西服纽扣的手指僵住,眼前都是黑的,他无奈叹气,“妈....”
“好好,不说。”林母在那头笑,改问他,“这周末回来吗?”
“这周有事,下周回。”他解开西服的最后一颗纽扣,抬步往卧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