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受天气影响依旧悠闲地烤完了剩下的食材。
陶菡影夹了一片薄的烤得焦黄里嫩的土豆片送入嘴里,“下午应该会下雨,我们去哪里?”
翔子正在烤架前翻烤几只虾,答她的话,“如果雨不是很大,可以去眉晏山。”
路昕朝翔子使了眼色,示意他看林亦珩。翔子看他手里拿了双筷子搭在桌面,眼神望着某处出了神。
翔子用肩碰了碰他。林亦珩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用筷子无意识地拨了拨陶瓷碗内仅有的几片烤牛肉。
翔子劝慰他,“放心,应该不会下很大的雨,她也比较稳妥,不要担心。”
林亦珩依旧没有理他。
翔子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说:“给她一点时间,慢慢来吧。”
林亦珩微点头。
眉晏山是古晏山的分脉,不如古晏山高耸,也没有古晏山“两重天”的独特景致,只是一节一节的古石板路延伸至山顶,向外一圈灰棕木拦长长地爬上山。
因是冬季,天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越往上走山下层峦叠嶂的矮山就越瞧不清了。
一层层水汽雾茫里,翠绿的山头汲取雨露甘霖一般争相地冒出头,却压不过波起峰涌的云雾,最后竟一点绿也瞧不见了。
林亦珩掌心握着伞柄,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层层叠叠地云雾冒着水汽,一颗颗水因子氤氲着林香,如同精灵一般跳到他鼻翼,扑了他个满鼻的清香。
他呼吸一口清新空气,看着脚下的古石板路,想象如果她也在这里,自己会是怎样的心境。景色一定很美吧?
其实到眉晏山也只是为了看个意境。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也是这意境中人。
古石板路、云海山峦、三三两两的撑着伞的游人本身就是很美的风景,如同挥墨铺就的山水画,满眼的灰。
来日,相逢俱是画中人。
因上午几人只吃了些烧烤食物,并没有吃正餐。从眉晏山下来,几人就计划去酒店餐厅吃些东西填肚子。这时候并不是正餐时间,就只点了些意面之类的。
在等餐的空当,路昕跟翔子捧着手机,时不时地耳语交谈几句。乍然听到一声响,陶菡影的手机跌落在桌上,她惶惶地撑着桌沿站起,头脑有片刻的眩晕,身体倚靠桌沿合眼清醒了一会,脑袋里依旧是嗡嗡作响,她好像听到路昕在叫她又好像没有,她听不清声音。她只想再确认一遍,随即她快速地抓起手机,却几乎要拿不住。
“菡影,发生什么事了?”路昕发觉她的异样,立刻捉住她颤抖的手。
然而不过片刻,菡影便用力挣脱她的手掉头飞快地跑了出去,手机落在杯沿,打翻了水杯,一团水渍在乳白桌布上晕染开来,将最终歪落在桌面界面却依然亮着的手机慢慢圈住。是新浪微博界面,一则头条新闻。
路昕来不及细看,便跟着她的脚步追了出去。
翔子拿起手机,沾了满手的水渍,屏幕上也是水花花的。他没有心思擦,他透过那流动的水渍模糊地看到了那则新闻标题:从雁城飞往阿姆斯特丹的荷航KLM935于飞行途中失踪下落不明。
翔子心中一惊,脸色大变,“霍慕峥出事了。”
林亦珩见到菡影的异常,心里便猜到了几分。他闻言也是一惊,没想到竟是这样严重的事故,立马从翔子手里夺过手机,只不过一眼,他将手机塞到翔子手里,冷静又周全道:“你开我的车送她到机场,我去房间收拾东西,沈蓠这边我会照顾好。”
翔子点头,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便快速离开了。
林亦珩付了单,告知服务员餐不用上了,便匆匆往酒店前台走去。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沈蓠告诉她不用回了。怎知电话打了几个不是无法接通就是无人接听。
没有办法,他只好先从前台取他们几人的房卡,收拾好东西再说。
他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又拨电话给沈蓠还是无法接通。
他心里惶惶不安起来,安慰自己这样大的变故可能有些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他们不会那么不幸。
当即去告知了酒店前台,如果沈蓠回来让她在这里等他,他来接她回去。
他终究是不放心,叫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尽量开慢些他好沿路寻她,自己也一边拨她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林亦珩摁了电话,把车窗户降下,冷冷地雨水飘进来打在他的脸上,坚硬刺骨。雨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握紧手机,眼睛直直的地盯着窗外,努力地不敢眨眼地,看着过往的车辆,一辆一辆,透过被雨水模糊的只见一层一层水雾的车窗玻璃寻她的身影,生怕错过她。
奈何到了高速公路上,过往的车辆速度太快,这种方法就是徒劳的。
心里的恐惧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从胸口处蔓延到大脑,挣脱不开,疏放不得。脑子里好像已经发热,又好像有千百根细密的针扎得他头脑生疼。
司机师傅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见他已经急得没了主张,即出声安抚他,“小伙子,别急。现在雨下得不大,这条公路也好开,你爱人不会有事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张开手掌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渐渐地冷静下来。
对的。现在雨不大,公路并不难走。如果她没有驾驶经验,陶菡影不会让她这么远开车回去。
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不会有事的。
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