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谢谢阿姨。”他喉头轻轻滚了滚,出声拒绝了。
“你看她爸爸住院以来就这么麻烦你......”吴淑华也不介意他的拒绝,再次笑着开口。
“妈。”沈蓠叫她,截住她的话头,“您跟爸先回去吧,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吴淑华轻叹口气。唉,罢了。女儿大了,自己心里有主意。她也不好过多干涉。
直至父亲母亲相携的身影走出视线,沈蓠才抬眸看他,发觉他也正望着她,眸子墨黑幽深,遇上她的眼神才别开眼望向别处。
一时间,相顾无言。
“我......”
“你......”
几乎同时地,两人开口打破沉默。
“我很抱歉......”话语在嘴里过了千万遍,沈蓠终于说出口,“九年前我跟你的两面,是我的错,是我健忘。”她嘴唇轻抿,又道:“但是,你知道的。我现在没有办法......”
“我知道!”林亦珩敛眸,急促打断她。
“那......就这样吧......”她迟疑,似是不忍心,侧开头不看他,抬步就走。
“这样是哪样?”他低沉暗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像是有万般情绪,偏偏言语滞涩,千般万般只有这么一句话。她脚步一滞,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她决绝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酸涩的双眸里。他站在原地,微闭双眼,紧握双拳,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是落得如此境地。
如今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大雨滂沱。他面色灰败,惨淡地在她学校的长椅上坐到大雨停歇,黄昏黑夜。仍是没有希望,却偏是悸动的种子已经落进土里,开出了花。这么多年,即便她给他再厉害的打击,依旧茂盛不败,片片鲜活。
如同他炽?热的心。
然而,万念俱灰不过如此。
沈蓠步子踩得飞快,逃一般地进了单元楼。不去想身后的那个人,不去想他们多年前的初见。他知道的,她现在没有办法......
“回来了?”
她倚在门背上,盯着玄关窗外的香樟绿叶出神。听得母亲一句轻言,仿佛大梦初醒般,“啊?”
沈蓠讪讪地捋捋长发,迈着步子往主卧走去,“爸呢?怎么样了?”
吴淑华跟在她身后,不答反问:“小林走了?”
她见父亲躺在老人椅上休息,迈进主卧的步子便停了下来,侧过头,轻描淡写道:“走了。”
吴淑华察觉她不甚在意,转身回了客厅,嘴上叫她:“小蓠,你来。妈妈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她自己的骨血自己知道。
她是个重感情的人,常常作茧自缚,囿于过去,伤人伤己。
当年她与他分开时,也是这样的态度。
吴淑华坐在沙发上,拍拍身侧的米白沙发边沿。沈蓠坐过去,低头打量自己的手指。
吴淑华也不管她,自顾自地说着:“上次你醉酒他送你回来,当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见到我依旧礼数周全。”她话语间歇,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上了痕迹,隐约的细纹间丝丝欣慰的笑意溢出来,“那时我就想这个小伙子要是我女婿多好。”
“后来啊,你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还好一阵失望呢。”母亲轻笑道。
沈蓠终于抬头望她:“妈,对不起......”
吴淑华抬腕抚了抚她的发,慈蔼地笑笑,“傻孩子,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伸手把垂在她肩侧的一捋秀发拂到身后去,道:“你没有兄弟姐妹,爸爸妈妈身体也不太好。妈妈只希望你能够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好好地陪着你.......”
沈蓠眼里水汽弥漫,“妈......”
吴淑华抚抚她的眼角,轻声说着:“但是你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她颊边隐隐湿润,不知是为哪般?是为母亲的舐犊之爱,还是为她后来又看清的真相?
沈蓠哽咽着摇头:“妈,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从年前的聚会到古晏湖再到审计合作......
她不能接受......
她也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