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听佛经禅道。”他难得幽默戏谑一回。
可不就是来听佛经禅道的么?
沈蓠拖长了语气,“是吗?”脸颊上因回应他的戏谑而带了那么一点笑,“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林亦珩侧首低眼瞧她,脸上不自觉地带上笑,“那你觉得是什么?”
“就是来祈愿的,还不承认。”把心迹剖给彼此后,其实不会很在意对方这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反而会把这些当作加深感情的调剂品,撒撒娇,调侃调侃,也不失为他们作为恋人间的相处的乐趣。
“好,那你说说,我祈得什么愿?”才确定关系她却经常有这样的小女儿姿态,他当然肯顺着她,大方接受。
沈蓠扬眉一乐,“你向佛祖祈愿想要与一个叫沈蓠的女人岁岁年年,白头到老。”
“想得美。”与她在一起以后,他常常因被她说中心事而变得傲娇起来,这不是他向佛祖祈的愿,这是他曾经的现在的以及未来许多年的愿望啊。
哼。她气呼呼地抠他的手心,“小心我几个月以后就抛弃你。”
“你舍得吗?”他似乎并不在意这样满含爱意的威胁,因为他了解她曾经对另一个男人的不舍,也见过她曾经为了守住那点感情而怎样地拒绝过他。
“不舍得。”宽大太阳帽下一双清秀眉眼染上明媚的笑意,因暖黄的阳光而更加明艳动人。
青融寺的游客不像他们上次来时那么多,可也不少。
沈蓠与林亦珩两人比肩而行,肌肤相贴,都热得发汗。空气中清新却又略透着一丝愚昧气息的香火味与浑浊的尘俗的汗味交混在一起,红墙灰瓦,晴空白云,给青融殿里的佛像蒙上了一层尘世的浮华。
视线所及之处有广场上手心握香的虔诚的信徒,有灰色石门通往的绿荫丛丛,还有举着相机要将红墙灰瓦、晴空白云都一并纳入的单纯的游客。
沈蓠依着林亦珩随香客一步一步从青融峰开阔的广场行至青融寺宽广的院落,“你说人是不是都是不满足的?在平凡的生活状态下依然想要去通过这种不太可靠的方法去填满内心所有的欲望。”
他的语调很平淡,“或许吧,富裕的人想要更多财富,功成名就的人想要站得更高,人的本性如此。”停顿了一瞬,目光望及青融寺内老年的中年的青年的香客,“但是来这里的人,也许他们想要求的是他们求而不得的,是他们凭借自己现实的能力怎么也获得不了的同时也是他们所缺少的东西。”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表示认同或者不认同,而是出声问他,“你信这些吗?”
他们已经跟随行至青融殿内,林亦珩牵着沈蓠与他一起在佛祖面前叩拜,起身后,他说:“我信我自己。”
有人当着佛祖的面指着佛祖问你,你信他吗?你说,不信。话不能这么说。这倒不是对佛祖的亵渎,而是体现出他为人处事的不成熟。他在心里对自己做了深刻反思。
“你信吗?”他问她。
她抿嘴一笑,拿捏着嗓子道,“我嘛,我相信科学。”
“是吗?我怎么记得上次来古晏山某人还在抽签求姻缘。”她大抵也是不信的,像他一样不信佛祖,却信手心里的那筒签。不过上次,她大概也是随波逐流,好玩多过信仰。可他莫名地想戳破她、取笑她,然后再期待他们之间相互戳破、相互取笑也会有的甜蜜。
“那我怎么也记得上次某人也在这大殿内抽了签呢?”她的戳破与取笑如期而至,那些期盼的甜蜜像是有了源头,摸着她平和狡黠的声调蹿到了他心底里来。
“是我吗?还是你?”爱情真有魅力,他的语气里有配合的甘愿和难得的风趣。
“是一个叫林亦珩的男人和一个叫沈蓠的女人。”
你看,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
当时她跟眼前这个男人同在这座殿内,求同样的姻缘,解签师傅说“珍惜眼前人”,她那时不得其解,以为的眼前人是袁旭,没成想就是这个“眼前人”。
林亦珩听罢,会心一笑。
谁说不是呢,缘分这东西有别样的魅力。所以他才会在山穷水尽处又和她重逢。
穿过青融殿,那一棵千年古桐树依旧屹立在后院里,不管在她身边驻足停留的男女经过怎样的故事和离别,她依然是这样不变的姿态。枝繁叶茂的绿叶挨在一起,一丝丝阳光从叶缝里被挤出来,枝叶轻随微风而动,似乎也在昭示她苍老的生命。
林亦珩看着在古桐树下因接到主任电话而神情稍显严肃的女人,向她伸手示意,随后踏着脚步走向了那个方正的灰砖厢房。